第三十五章(第2/4页)

这期间,他忍不住将认识褚桓后的前因后果全部仔细地回想了一番。

关于褚桓的每一个细节,南山都追本溯源般地反复推敲。

想到褚桓对他的好,他就忍不住自己跟自己笑一下,想到褚桓毫不犹豫地拒绝接受仪式、拒绝留在族里,他心情又十分复杂——这样的一个人,一方面让他觉得真诚可交,自己没有看走眼,一方面又为了对方那有理有据的拒绝而失魂落魄。

等到南山陷入回忆深处,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甘。

南山不由自主地解下褚桓送给他的口琴,却没有放在嘴边吹,而是捏在手掌中不住地把玩——那个人是属于河那边的,他亲口说过,为了河那边,他就算爬也要爬回去,宁可不接受力量与血脉的传承,孤身一人陷在这四面楚歌的危急中,也不肯退让半步。

当他的手指抚过口琴光滑冰冷的表面时,南山就发现,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管住自己的心意的。

有那么几分钟,南山没有来由地想起了他的母亲。

他童年的大部分时光几乎都是跟长者在一起的,长者将他带大,一直看着他当了族长。

然而大概是幼儿与母亲之间存在某种非常特殊的联系,尽管南山对他那让人蒙羞的父亲全无印象,却偶尔能回忆起一点关于母亲的事来。

他记得那个女人强壮而温暖,脾气不怎么好,从不会轻声细语的说话,可是她偶尔会把掌心放在他的头上,那么轻柔地把他托进一个美好的梦里。

南山以前总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看上那么一个人。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发现,原来人与人之间的相吸相斥,竟然是执迷不悟,难以自控的。

何况他……是圣书上记载的那个传说中的救世主啊。

突然之间,南山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褚桓,不知道他在河那边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不知道他有没有亲人、有没有朋友,有没有……相爱的人,他甚至不知道袁平和他是什么关系。河那边的世界那么大,褚桓在其中生活了那么多年,该有多么千头万绪的联系?

对于褚桓,他好像只是自私地想把他留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从未考虑过他的背后背着什么。

“我应该去问问他。”南山突然这么想着,蓦地站了起来。

这时,草丛中传来蛇的声音,小毒蛇没精打采地顺着南山的裤腿爬了上去,半死不活地缠在他的手腕上,南山心不在焉地看了它一眼,随口问:“你不是去圣泉里喝水了么?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提起这事,小毒蛇激愤异常,“嘶嘶”地吐着蛇信,尾巴尖不住地拍打南山的胳膊,告状似的好一番摇头晃脑。

可南山既听不懂蛇语,也没心情看它演独角戏,这男人只是随口一问,随便施舍给小毒蛇一个眼神,然后很快沉浸在了自己对未来与褚桓无尽的矛盾与怅惘中,将这一段山路走得如同行尸走肉——肉体僵硬、魂飞天外。

此时,守门人山洞门口,鲁格向褚桓走了过去。

守门人族长身边没有了大蛇的跟随,显得有些形单影只,他依然是天生一副阴鸷如艳鬼的眉眼,打量着褚桓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和不信任。

袁平被迫在中间冲当了翻译。

“长者说你就是圣书上的那个人?”鲁格生硬又冷淡地开口,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袁平这个新生的守门人就是最直接的证据,自从他们一代一代地传承开始以来,圣泉中生出新生的事,还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褚桓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实在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鲁格紧锁双眉,吐出一句:“我还是很不喜欢你。”

袁平飞快地翻译完这句话,立刻插嘴补充自己的意见:“他说得对,我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