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石桥(第6/7页)

太师奴也想早些处置,便着四名甲士将这贝言死死按住,然后亲自拎起一把大斧,只一斧便将对方首级砍了下来,一时血溅三尺。

贝言既死,本该发兵,但不知为何,立在血泊中的兀术总还是有些言语存于腹中,不吐不快。

“最后一句话!”

随着拔离速试探性看来,完颜兀术微微闭目,却又猛地睁开眼睛,放声嘶吼。“俺知道你们中有人心里还是免不了怯懦,免不了不解,总是觉得这大金国万里之盛,有的是退路,为何一定要在这里打?为何一定要打?!”

“不能避一避,躲一躲,耗一耗吗?不能去河间,去燕京吗?”

“其实能有什么道理呢?无外乎就是靖康以来的血海深仇,宋人不会放过俺们罢了!真定之后是河间,河间之后是燕京,燕京之后是辽阳,辽阳之后是黄龙府,你们以为直捣黄龙是虚话吗?对面的赵宋官家何时说过虚话?!他们必然会一路追到白山黑水的!”

“所以,金国虽大,却早已经没有了退路!而今日一旦退却,一旦避战,便再无法收拾了!”

话到最后,兀术几乎算是仰天嘶吼了,金军诸将也都彻底无声。

“速速归营,准备出兵布阵!”拔离速不失时机,咬牙下令。

“这个时候,本不该再废话,但朕心知肚明,有些道理,所有人本应该都心知肚明的,可实际上,你不说出来,还是会有人稀里糊涂不清楚,或者装作不清楚。”获鹿县大堂前,牛毛细雨中,赵玖居然回忆起了当年往事。“诸卿,朕当年淮上颍口见张俊张伯英,对他说,朕若无他,早就是金兵饵料,他若无朕,也不过是路边败犬,朕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相隔十载,其实没有本质不同,只不过御营更大了,兵更多了,将更广了而已,但咱们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朕无诸卿,纵有万般志气,不过一栈上鱼肉,诸卿无朕,纵然豪杰天生,也不过是田野狼獾……希望咱们君臣,能真真共成一番大业,不负十年辛苦!”

言至此处,满院寂静之中,随着已经被打湿衣袖的赵官家一挥手,内侍省押班邵成章居然从后面堂中亲手端来一案板,板上一壶‘蓝桥风月’,却又只有一个空杯。

“这酒不是给你们的。”

赵玖从邵成章那里接过了壶杯,就在座中自斟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方才出言。“是朕自用的,因为从现在开始,朕便已经是闲人一个了……十年之功,能有几分成效显现,已经不在朕了,而在诸卿!朕今日当持此酒,观诸卿定国家兴衰!发兵吧!”

韩世忠以下,即刻轰然应声,继而各自散去。

就这样,天色将明,依然是那种完全可以无视的牛毛细雨之下,用过热餐的两军各部,开始按照原计划出营列阵。

其中,金军果然以获鹿县城西南、太平河对岸的那块高地为核心,大举布置。隔河遥遥可见数名万户的旗帜在高地上微微飘扬,其实包括都统完颜奔睹,而高地前挨着石桥的小坡上,与左右两侧也有密集布置。至于宋军这里,除了李彦仙、吴玠、郦琼在高地-石桥正对面大举列阵时,韩世忠也迅速带领本部御营左军在沿河铺陈的党项、契丹、蒙古轻骑遮护下,向更西南方向的太平河上游挺进。

双方夜间放出的哨骑,此时随着大军沿河铺陈,早已经无法立足。随即,宋军与金军都尝试升起热气球,但是这个时候,看似不起眼的雨水威力就已经显现出来,双方的热气球勉强燃起,却很快随着雨水打湿沉闷难高。

这种情况下,金军占据高地,明显具有更好的视野优势,而无论是高地-石桥正后方的李彦仙还是吴玠、郦琼,又或者是高地-石桥下游获鹿城大寨内外铺陈候命的赵玖、吕颐浩、王彦、杨沂中,全都只能靠望远镜来作窥探,却根本不可能窥到既有营寨在侧面遮护,同时还有高地阻挡的高地后方洼地中的金军布置……仅仅从这个角度而言,石桥那里的高地就必须要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