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击剑(第4/6页)

吕颐浩想强调自己是正经相公,对方却是个返聘的,却不料许相公正因为自己是个返聘的,反而根本懒得理会吕相公,却是让吕颐浩想不留隔夜仇也不知道怎么整,已经浑然落入下风。

当然,吕颐浩到底是个做事的人,沉默了一阵子后,还是缓缓点头,于乌啼声中下了定论:“陛下,两浙和江东(江南东路)其实臣也不是很担心,因为此处的读书人远比形势户多,便是形势户也多有文风,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倒也不必怕他们……可两淮、江西、福建路又该如何?这些地方有的是民风剽悍之所,也有的是淫祀巫道,谁知道会不会出祸乱?故此,臣以为官家最少要让一万以上的御营大军到江北,且要备好船只,做好一切准备……而且一定要军纪最好的御营前军。”

“那就这样吧,正式发明旨,让御营前军副都统王贵领一万军到无为军屯驻,他们曾经此处行军北上,也算熟悉地方。”赵玖旋即拍板。“而吕相公辛苦些,务必让无为军当地官府老实一些,不要闹出当日虔州平叛,不许御营军士停留,不给供给的事情。”

“臣省的。”吕颐浩当即微微欠身。

“两位相公既然来了,关于摊丁入亩之事,可还有什么言语要提醒朕吗?”赵玖想了一想,继续问道。

“有。”许景衡正色言语。“臣想问官家,自唐时以来,租庸调制便是成例,此间充当丁身服役钱的乃是丝绢,而丝绢与田租的粮食加一起,正是小室小户男耕女织所成,所以能够长久。但摊丁入亩之后,百姓少交的丝绢要转入形势户中,可形势户中哪来的这么多丝绢?而本身没有丝绢,无论是买还是直接收钱,都不免有缺银铜之忧。更不要说,若从统一制度,防止滑吏骚扰百姓的方向来讲,便是普通小户,永不加赋和摊丁入亩之后,也该一起废除丝绢之收录,转收钱粮……可转收钱粮,却又相当于逼迫百姓将丝绢卖出去,届时又被形势户、豪商压价,这又该如何?”

赵玖听着对方叙述,脑中却是本能想到了又一个词汇,那就是一条鞭法。

只能说,自古以来,那些重要的改革都是历史的必然趋势……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大宋朝缺贵金属是缺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仅仅靠从日本搞得那几船贵金属置换贸易,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更不要说,许景衡最后的提醒也是对的……任何逼迫老百姓参与到非正常贸易的行为,都会使得老百姓平白被多剥削一次。

所以,现在这个一条鞭法,也就是在自家脑子里转一圈,真要搞了,真就是自寻死路。

然而,做了七八年天子的赵玖也不是什么初哥了,稍作思索后,却是咬牙相对:“对此事,朕也没有太好的法子,但有两个原则……所谓原则,便是说如原学中的基本现象法则一般不可动摇的条陈……其一,无论如何,不能本末倒置,让给底层百姓减负的仁政变成恶政,大不了把麻烦推给形势户便是,因为形势户再麻烦也不会吃亏,与之相比,贫民小户那里实在不行还继续收丝绢便是。其二,无论如何,这个永不加赋和摊丁入亩的大政一定要推行下去,不能让事情因为这种衍生麻烦而起了畏缩之心,弄成旧党攻击新法的局面。”

许景衡赶紧笑对:“官家想多了,臣没有此意……”

“未必一定要统一换成银铜,可以定下死律,使粮、丝、钱三者同位。”就在这时吕颐浩忽然冷冷插嘴。“一匹布便是两贯钱,也是大约两石新米!最起码在两浙,这个价钱,没人能说不公道!而若钱、粮、丝能互通,缺银铜便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赵玖和许景衡齐齐一怔,然后反应不一。

前者一时大喜,后者却一声叹气,立即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