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试探(第4/6页)

张浚也微微叹气,但立即在对面刘子羽的眼神暗示下稍有醒悟,然后再度看向了林景默:“若如此,请林尚书教我,到底该如何作为?”

“下官没有卖关子的意思。”林景默回过神来,摇头笑对。“只是刚刚又想起一事……张相公,其实此事说简单也简单……敢问官家真的病重到不能说话的地步吗?”

“怎么会?”张浚摇头不止。“官家只是因为用药起乏,经常卧床罢了,还是能正常进食、用药、起解的。”

“那为什么不明日一早,入宫去问官家呢?”林景默脱口以对。

堂中几人本能觉得荒唐——这么敏感的事情怎么好让官家知道?

但仅仅是一瞬之后,便恍然大悟——这么敏感的事情怎么好不让官家知道?官家又没真病到那份上!

况且,张德远身为宰执,做这种事情非但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坦荡正途。

于是乎,堂中一时释然——事情的应对法门就是这么简单,只是大家灯下黑,而且没有林尚书想得快、反应的快罢了!

唯独张浚自己依然有些脱节的样子,似乎也有些难言之隐。但很快他也就意识到了,今时不比往日,今日自己是宰执,为什么不能直接去问?况且,依着林景默的姿态,如果自己不去问,那他肯定会去找其他宰执去问的!

若如此,便只有明日坦荡一问这么一条路了。

随即,既然议定,再加上天色已晚,众人也不好多待,便纷纷告辞而去。

而翌日一早,身为宰执的张浚连枢密院都不去,便直接自宜佑门进入后宫,然后堂而皇之来到景福宫……却是连请见都没有,就直接闯入到了赵官家寝宫内。

在官家病中这个特殊的情况下,宰执的权力是毋庸置疑的,而面见官家、观察病情,就更是一种连赵官家自己恐怕都无法阻止的‘合法行为’。

大押班蓝珪不在此处,二押班冯益只能一面通报,一面将张相公引入寝宫。

君臣相见,刚刚用完早餐连药汤都已经用了八成的赵官家明显精神不太好,但绝对清醒,而这位官家任由自己的宰相将自己的贵妃、内侍驱赶干净,然后才上前交谈。

张浚先是详细汇报了昨晚之事,然后从容询问官家,要不要清理后宫旧人?要不要限制三位太后?要不要适当缩紧两位太上皇的看押?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要不要立皇后、立太子,以备不豫。

话说的很坦诚,而且中间牵扯了杨沂中的过激表现,牵扯到了最敏感的君臣父子。

但出乎意料,赵官家坐在榻上,静静听完这般言语,既没有动怒,也没有什么失望与激动之色,反而只是沉默不语。

这让张浚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猜对了。

昨日杨沂中来找自己,不仅仅是要搞什么以防万一,更多的是因为自己乃是七年前明道宫的在场人士之一……而且是官家失忆后第一批见到的两个外臣之一。

另一个是已经隐退的吕公相。

再加上康履已死,黄潜善远谪,汪相公殉国,王渊也已经隐退,某种意义上来说,杨沂中只能找自己。

而且,大家对潘贵妃表示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杨沂中没说,但昨晚他的矛头毫无疑问是对准潘贵妃的……毕竟,用药的是潘国丈,而偏偏潘贵妃也是当年仅存的几名当事人之一。

那件事,也就是官家摔到脑子,忘记了很多东西的事情,他张德远一直以来都以为是官家决心抵抗、放弃逃亡时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外界更是几乎达成了类似的共识。

但眼下看来,很可能是真的。

杨沂中的反应过激了,但情有可原。

对方是想提醒自己,万一官家再来一次那种脑子得病失去记忆的事情,谁来保卫官家?保卫七年辛苦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