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倚河(第5/6页)

“不要管他们,继续维持队形,向前不停。”岳飞当即下令。“按照之前布置,等他来攻!”

“试试吧!”折腾了一夜的嵬名安惠头戴金冠,神色疲惫,此时白日之下,方才显露出其人满脸皱纹。“记住了,各部族准备妥当,用弓箭,射完就走,各家各部都还没到齐,咱们只有四五千人,不要恋战!”

“各部甲骑,非令不得出击!”眼见蕃骑踩踏着青苗调整队列,中军处的传令兵也适时出发,代替主帅传达了最主要的一个军令。“按照自家序列,听自家行军都督指挥,各都督按照原计划处置!”

这边宋军军令刚刚传下,另一边,缺乏训练的西夏部族蕃骑眼看着宋军行军序列不断,不等友军就位,便纷纷朝出动……他们当然看见了最外侧的枪兵、刀盾兵混合军阵,也看到了那些外围士卒身上的甲胄,所以当然不会傻到去撞那些阵列,只是朝着军阵空隙奔驰,准备射箭袭扰,或者去寻那些在军阵周边打转的宋军蕃骑而已。

但是,当最先一支穿着破烂青色布袍,剃着飞鸟头的蕃骑呼啸着奔驰到有效射程前,准备拉弓的时候,忽然间,对面宋军蕃骑却主动掉头,从与自己一个序列的宋军步阵侧方空隙内撤回,进入军阵之内,而毫无纪律的西夏蕃骑却是根本勒马不住,直接趁势追上,却是准备将箭矢撒到宋军步阵之上。

然而,就在这时,当宋军蕃骑转入步阵之后,宋军行军不断的刀枪步阵空隙中,却迎面射出一阵箭矢来。

平心而论,这一轮反射,跟西夏人的弓矢相比,还是差了点气势的。

可问题在于,步弓比骑弓射程远,宋军的神臂弓、克敌弓等传统弩弓,更是远超对面蕃骑……更重要的是,与宋军蕃骑基本上都有皮甲,军官基本甲胄俱全,甲骑与外围步卒更是人人着铁甲不同,这种临时征召的西夏蕃骑基本无甲。

故此,箭矢从稍微放缓速度的军阵中射来,登时便将冒进靠前的蕃骑射的人仰马翻,血流满地。

不用指挥,西夏蕃骑便轰然向后散开,而身着皮甲的宋军蕃骑又从军阵缝隙的另一个口子中涌出来,追赶不成阵势的西夏蕃骑,很多蕃骑猝不及防,在收拢队形的过程中又被宋军轻骑给射翻不少。

且与西夏蕃骑不同,在身后呼喊声中,绝大部分宋军蕃骑并没有恋战,而是迅速打扫紧挨着行军队列的战场,收拢能用的战马,宰杀受伤的战马与西夏人,再将地上箭矢、死马运回行军队列之中……全军各处,大略如此,只有一处特殊,乃是甲骑突出,阻塞了蕃骑出战,没有太大斩获。

而远处,寻了个小坡观战的西夏梁王嵬名安惠怔怔看了许久,却是悚然而惊……他不是为这点损失而动摇,实际上这一下本就是试探,他也没指望这种仓促汇集的部族轻骑能有什么斩获,但是问题在于,刚刚这个交战过程中,宋军根本没有停滞下来!

没错,宋军虽然速度放缓,但整个交战过程中,军阵是往前从容进发的!

这才是最要命的!

“每隔十里让军士披甲去外层轮换一回,全军进发不停,今日要行四十里。”精忠报国大旗之下,缓缓打马的岳飞看了看日头,又瞅了瞅远处嵬名安惠周边卷起的烟尘,从容回头相顾曲端。“明日行五十里。”

与岳飞并马而行的曲端没有直接应声,反而有些难以置信:“居然能行?”

“这可是御营兵马,军纪斐然。”胡闳休面色潮红,在旁相对。“如此军纪,加上军阵安排得当,如何不能行?而且关键是节度深谋远虑,扔下唐渠,让大军倚着大河行军,大河不光是遮护住了辎重与民夫,更重要的是,也遮蔽了一半军阵,让西夏人不能绕行寻找破绽不说,更让我们只须顾及一侧防卫便可,否则如何能以那种应急军阵遮蔽整个大军行列?要我说,此战最大的利害就在于行军,岳节度羚羊挂角,倚河而进,却是不经意间便将这最大的难处给抹平了……真真是有李药师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