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丧家犬(第4/7页)

对面的吕好问摇头不能答,立在一侧的吕本中也难得长叹……因为这个问题是有确切答案的,靖康之后,吕好问回想之前靖康中的那些可笑作为,再看到国家那个下场,然后又被李纲那些人吊起来羞辱与打击,几乎是想自杀的。

便是吕好问自己也在三年前还于旧都的时候,公开承认了那些政治错误。至于赵官家一开始的那些作为,只能说身为人臣不好多提了。

“吕相公,朕知道你这一问是什么意思,说到底还是担心西夏根基深厚,不能得手,想劝朕缓一缓……对否?”赵玖忽然投子于盘,然后抬头正色相询……其实,他刚刚已经借着吕好问心乱之时占尽了上风,但突然间却又索然无味起来,所以干脆弃局。

“是。”吕好问拢手以对,显然没有否认的理由。“但不是臣一人忧虑。而是这些日子朝中各处皆有说法,引来了朝野骚动……如鸿胪寺连续召见西夏使者高守义,严辞呵斥;户部兵部往西边输送粮草、调度军资也极为明显;邸报上更是一日比一日严厉……公阁中的那些人,虽然不关正经朝堂机密,却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牵扯与渠道,当然早早有了猜度,而臣身为公阁首席,却不好装聋作哑。”

“那公阁与吕相公都是担心朕会无功而返了?”赵玖继续正色相对。“因为忧虑西夏百年根基,深厚不可动摇?”

“是。”

“但吕相公想过没有,西夏固然百年根基,但国朝却也与以往不同了?”赵玖拢手端坐,闻言摇头相对。“放在以往,军中那些都是什么玩意?是不是非将门不得为将,而兵马无久历战阵之实,无军资甲胄之丰?而如今这朝中得用帅臣,却有几个将门出身?朝中御营兵马,又打了多少胜仗败仗?”

吕好问沉默不语。

“不说士卒经验与装备,只说一个最明显的所谓猛将必发于卒伍,宰相必起于州郡……”赵玖冷哼一声,愈发感慨。“这话说起来简单,但承平之时,不说张荣、李宝了,只说韩、岳、李、张,真能做到一方帅臣?那些所谓将门将种,真能跟这种大浪淘沙、百战淬炼出来的人相比?建炎初年,将门将种是不是还遍布各处,而今除了刘錡、杨沂中寥寥几人外,还有哪个尚存?朕说看出身而用人,那是后话,正是因为这些人不得用、不能用,正是因为韩岳李张这些贫贱之辈锥处囊中,锋芒毕露,才让朕有了这种看出身用人的习惯……吕相公,这般注定要如古之名将一般名传千古的帅臣在手,朕要是不用,便是浪费了他们的才能,也是浪费自家千百万人性命换来的这一股子血气。”

吕好问沉默了一下,只能颔首。

“相较而言。”赵玖忽然再笑。“吕相公知道西夏此时主军主政之人都是什么出身吗?”

吕好问虽然一无所知,却还是稍有猜度:“俱是宗室贵种?”

“不错。”赵玖坦然笑对。“李乾顺一面兴汉学,崇佛教,一面却还是以宗室为亲……非但领兵的头领是他庶弟察哥,便是主政的嵬名安惠也是宗室,地方大吏中最重要的河南转运使李仁忠也是宗室,而其余各州守将、主官,不是姓李就是姓嵬名……所以吕相公,你就不必再劝了,自古以来,开国之兴,守成之困,都是有说法的,现在本朝难得有良将猛卒,若不去试一试,朕总归是不能心安的。而且,若耶律大石不应,朕终究只会虚张声势一回,就直接退回来的。”

“官家若是决心已定,臣一介退休老臣,固然不该再多言。”话说到这份上,吕好问也只能拢手感慨。“可是,若耶律大石不应又如何?臣以为,耶律大石既然想要经营西域,那不管是想要兴复旧国还是想要在西域立足,河西之地足以诱他……但若他兵力不足,心存忌惮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