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窥见(第2/8页)

甚至恰恰相反,赵官家通过统制官札子制度,跟这些统制级别的军将沟通频繁,对郦琼这个人也是有一定认识的……此人身上兼有读书人的傲气与一点豪强的恣意,放在一起便是自尊心过剩。

此时如果匆匆折返,反而会刺激到他。

但如果能够展示诚意,他读书人的心态又会促使他膺服。

“郦琼当不负朕。”赵官家只是片刻间便下定决心,然后当众出此言语,并依旧下令东行,同时以王渊、曲端、万俟卨沿途审查如故。

不过,一旦继续启程,赵官家本人与随行御营兵马却并未再入坞堡慰问士卒,而是沿河疾驰,带着中枢官吏弃车乘马,往滑州白马津旁的天台山而去。

彼处,正是郦琼本人及其部队屯驻的主营所在。

与此同时,赵官家却又派出信使,主动前往天台山,提前告知郦琼自己行程。

道理很简单……在有两千御前班直随行的情况下,周围御营各处兵马林立的状态下,真正理论上存在的危险其实只在于郦琼动员全军,勾连金人,放金军过河。而这么做是需要时间勾连上下的,那赵官家只要去得快,对方就绝不可能成行。

这叫逆而取之。

相对而言,提前放出信使,则是无关大局的情况下,展示信任姿态……这是阳谋。

既然成行,随行大臣,颇有一些人不免惴惴,但有意思的是,其中一些人,却同样和赵官家一般不以为意……这些人,大部分是从淮上、南阳久随御驾之人,大约是跟赵官家一样,见识了许多战场战事之后,对这种事情完全适应,甚至轻车熟路,而且他们也了解赵官家,知道这位官家小事喜欢玩弄手段找人背锅,军国之事却素来是有担当的;还有一些人,却是此次刚刚授官的年轻官吏,隐隐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跃跃欲试之态。

比如说,枢密院编修官胡铨便自告奋勇,充当信使往天台山先行而去……惊得赵官家同意之余,主动叮嘱他,不许大言不惭,无端生事,只要告知他即将前往便可。

当然了,胡铨一个小小信使,按制度前去传话,不至于干出逼反大将的破事,而十一月廿八,赵官家来到天台山,直入郦琼军营,提前得到通知的郦琼也果然单身出营,直达御前。

之前一番疑惧,到此只化作一阵烟云散去。

说到底,作为表面上王德下属,实际上直属赵官家的郦琼,在眼下局面中,根本没有反叛的理由……而赵官家进入天台山大营,却也没有刻意避开这个话题,而是稍加训斥,降军阶一等,罚俸一月,还旋即派出了另一位使者过河往对岸要求金军交还叛逃统领。

这一次,轮到另一位新科进士虞允文自告奋勇了。

对此,赵官家自然从善如流,而此事既罢,他却又传旨召集滑州地区东部(实际上是原开德府河南部分,宋金隔河对峙后被划归滑州)守将御营前军统制官李宝、南部守将御营前军统制官傅选,以及滑州州治白马城守将御营中军统制官傅庆,同至天台山,讨论军事。

隔了一整日,十一月最后一天,虞允文出乎意料尚未回程,所谓生死不明,赵官家却来不及想太多,只与匆匆抵达的三位守将外加郦琼一起登天台山,遥望黄河北岸,准备听取前线将领的军事意见了。

且说,中国大地上,天台山绝对不下数十座,主要是指山顶多石质,状若楼台而得名……放在日后,自然是浙江天台山最出名,但此时,这座高不过几百米,很可能后世随着黄河改道还消失了的天台山却才是天下最出名的一座天台山。

属于天台山中的王者阶位。

没办法,一则此山距离大宋首都东京很近,周围经济发达;二则此山位于河北大名府往河南东京、南京主要通道白马渡一侧,往来人员极多;三则此时黄河河道与后世不同,主干道恰好从此山之侧经过,登天台山,一望黄河两岸,中原河北沃土,风景之开阔也堪称一方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