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来了(第4/5页)

更不要说这种早早支开多余居民,将城池实际上变成一个大军营的做派了。

而这几日,眼见着金人花样百出的攻城手段屡屡受制,他这个御史有时候竟然会觉得,哪怕城墙全没了,靠着城内这些军坊,南阳似乎也能与金军耗下去!而大宋也绝不会再重复靖康之耻,再度陷入亡国之危!

没错,哪怕是李光现在都隐隐觉得,只要这么耗下去,哪怕东京和长社全都没了,金人又来了几万援兵,却也迟早会被酷暑、伤亡给弄得疲惫不堪,最后狼狈而走。

或者说,适才对上万俟卨,李光当然是要根据政治立场做出表达,但从心底而言,他这些日子已经隐隐对眼下这位年轻的官家有几分服气的,也对局势没那么悲观……只是,身为一个老臣,而且是典型的儒臣,他对赵官家如此脱离官僚行事,多少有些本能畏惧罢了。

而正是出于这种矛盾心理,才会被万俟卨给轻易糊弄开。

实际上,不只是李光心思矛盾,就在李光住处对面,早已经熄灯的一间房内,望着黑洞洞的房顶,万俟卨居然也在一连串胡思乱想之后与李光不谋而合了——他现在也觉得和东京相比,南阳绝对可守;而与二圣相较,赵官家也绝对是可以倚仗的一个官家。

不然以他的为人,之前就不会随从这位官家留在南阳赌这一把了。

而且,和儒臣姿态明显、派系分明的正人君子兼大臣风姿的李光不同,万俟卨的念头就更通达了,在什么都敢想的此人看来,之前东京失守,酿成靖康之变,二圣其实干系重大。

其中,太上道君皇帝(宋徽宗)胆怯无能,遇敌便走,先丢大军于河北,复传位南狩动摇军心人心;而渊圣(宋钦宗)却是典型的随风倒,今日听这个,明日又听那个,金军来到城下软弱不堪,金军一走又心存侥幸,强行冒险……最后致使局面大坏!

而无论如何,今日南阳城中的这位官家虽然一开始明显因为初登大宝,有些慌乱,但等到金人去年那次南下侵略后,对方还是迅速做出决断,然后有效吸取了二圣教训的:

一来以身作则,坚决抗金,绝口不提任何媾和之论;

二则立场坚定,用人也好,做事也罢,都算是有始有终,孩视他的李纲李伯纪,明显不信任他的宗泽宗汝霖,有些无能的吕好问,毛病多多的韩世忠,基本上都能不计前嫌,做到一任到底!

至于之前许景衡那番新旧党政的风波,彼时虽然尚未入仕,但万俟卨后来听人说完始末之后,居然觉得这位官家其实是有几分圣君姿态的。

甚至,现在看来,这位官家没有负这些臣子,而这些臣子单个拎出来,也绝没有负赵官家的心思,但从结果而言,却好像还是这些人负了赵官家一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是时运?还是之前靖康之变后国家实际灭亡,朝堂实际流离带来的余波未平?又或是纯粹金国此时势大?

说起来,那南方的洞庭湖的钟相,乃是一个公认的反贼,人人都知道他要造反,但此时居然没有反,俨然算是没有负了赵官家,倒是显得匪夷所思起来。

就这样,万俟卨心思诡谲,毫无立场,从人心自私角度得出一番奇怪结论后,思维发散不停,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才睡着。

而翌日上午,他却是被一阵呼啸之声给陡然惊醒的,却是赶紧爬起,狼狈穿衣,再出去探查情况。

出的门来,迎面撞上同样的慌张的李光,二人方才发现,此时早已经日上三竿,而这坊内并无他人,居然只有他们二人尚未起床,且都是双目血丝充盈,俨然对方和自己一样,昨夜都想入非非了。

二人尴尬一笑,匆匆拱手,便复又一起狼狈去寻各自的驴子——这是城内文官的标配,马匹要给军队使用,骡子要用来输送物资,只有驴子可供文官骑行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