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方城(续)(第2/5页)

话说,闾勍这个差遣虽然有些低阶高位的意思,但却依然是正经的三衙长官,也就是所谓口耳相传的三衙三帅中的步帅,和那位走体育路线的著名高先生担任的殿帅一样,属于大宋理论上的最高军阶。而三衙以往也和枢密院一起形成了大宋军事上的两个最高权力机构,所谓一个有用兵之力而无出兵之权,一个有出兵之权而无用兵之力。

然而,另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这位官家从登基开始,就以元帅府的军事力量改建了一个御营,然后事实上以御营取代了三衙的所有功能,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但凡是行在大臣,无论文武,都只会支持韩世忠。

不然,就是在否认行在的整体合法性!

当然了,还有一点,是赵官家一时没想到,但下面的人却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闾勍在汜水,一直都是依附于东京留守宗泽的,而限制宗泽这种权力极大的留守,几乎是整个行在文臣们的本能!

这跟道德无关,也跟政治立场无关,真的是官僚们的本能,哪怕宗泽也是一位正儿八经的文臣。

实际上,之前韩世忠在淮西立镇,划走了理论上属于京西北路的蔡州、顺昌府(颍州,后世阜阳地区),然后李彦仙出任陕州镇抚使,甚至包括岳飞、张荣出任镇抚使,之所以如此顺利,也是因为在这些行在官僚们内心深处,都觉得此举有隐隐约约的政治正确性——蔡州、顺昌府理论上属于东京留守的权力模糊地带;李彦仙之前的表彰全都是通过宗泽进行的;岳飞和张荣的存在更是能有效控制张所与张俊。

事为之防,曲为之制……多少年了,就没变过,而口口声声说要跟这些东西作斗争的赵官家,根本就没注意到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大义分明,小事极有才,对人也恳切,做事似也有终始,本末昭然可晓,只是中间粗,不甚谨密,又行为激烈,此是他病’……这是李纲李公相前几日在给自己心腹兼好友、户部主事林杞的信中对某人的评价。

闲话休提,转到身前,韩世忠即刻承命,然后便要继续奏对。

但这个时候,周围忽然又有人控制不住自己了:“官家,臣试御史中丞张浚冒昧以闻,三衙制度毕竟经行百年……呃,闾太尉又有功无过,而韩制置虽军略妥当,却行事操切,殊无德行,臣恐怕韩制置此行,闾太尉会多有不服,届时未免无端生祸。”

只听后面半句,赵官家几乎以为说话的是胡寅,因为这话太像胡寅的风格了。

唯独话说回来,既然是张浚说出这话,那便是另有深意了。

对此,赵玖沉默了一下,依旧沉声询问:“张卿想如何?”

“臣冒昧,自请往汝州暂行监管西京兵事。”张浚俯首以对。“本朝成例,文臣督师……臣若至汝州,必能使闾太尉安稳之余使西京兴复。”

“不用,朕自会与宗留守说及此事。”赵玖经此提醒,反而醒悟。“闾太尉在汜水一直倚仗于宗留守,有他调解,必然无事。”

张浚讪讪而退。

而赵官家也终于趁机撒开了手,并转回座中……与此同时,刘汲、阎孝忠、胡寅也都纷纷回到队列之中。

“其实有一件大事,本想最后说的,但既然已经涉及三衙、御营之论,再加上今日确实没几个紧要事了,那朕也就直言不讳好了。”赵玖环视左右,扬声而言,行在诸臣也是心中各自有所明悟,然后纷纷肃立,唯一一个还立在正中间的韩世忠见势不妙,也赶紧退下。

“国家制度是国家的根本要务,本不应该轻易更改。”赵官家缓缓而言。“但如今非比以往,大宋与金国之间不死不休之势已成定局,此言朕昔日在八公山已经论定,非一方亡国灭种,绝不能真正停下。既如此,便须更改制度,以应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