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使(第4/5页)

此时汪伯彦也匆匆赶到,诸位相公皆至,而自这四位相公以下,众人各自环顾,依旧无言,反而纷纷颔首不及……唯独张浚,欲言又止,只是迎上了赵官家的目光后,却最终选择了没有吭声。

“然而,林学士以玉堂学士的身份出城为质,阎知州以故交身份相随,朕之前还给了他统制官身,他却还是不动,又该如何?”赵玖将目光从张德远身上收回,继续环顾询问。

“这种事没办法的,”来的最晚的,也是年纪最大的汪伯彦一声叹气。“这便是所谓义军秉性,他们与金人无仇无怨,不过是眼瞅着行在大军充沛,金人迟早要走,所以来搏个出身罢了。”

“不错。”许景衡也终于出言。“这些人看似老实,却又无利不起早,为了手中兵马资本,连自家子侄都不顾,又如何会被林学士与阎知州催动呢?”

“确实如此,所以只有朕亲自出城,才能逼他出军。”赵玖随意颔首,便扭头向侍立的冯益吩咐了一声。“取朕的红袍、幞头和那条金带来!”

冯益怔了怔,瞅了瞅堂上几位相公和重臣,便趋步而去。

而堂中一时寂静无声,显然是其中很多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但醒悟之后,却又觉得荒唐不及。

“官家开甚玩笑?!”许景衡差点跳了起来。

“朕何曾开玩笑?”赵玖平静答道。“道理不是摆在这里的吗?”

“之前的道理固然是道理,可官家的安危又在何处?”许相公勃然大怒,质问完赵玖后,复又扭头去看有些慌乱的吕好问和汪伯彦。“你们在寿州就是这么做相公的吗?!”

“许相公稍安勿躁。”赵玖赶紧抬手止住对方。“朕不是要去刻意行险,而是刚刚才想明白,此番出去其实殊无危险,与当日下蔡局势急切,被迫一行,截然不同!”

许景衡怒极反笑:“白日间臣虽不在城头,却也晓得城头议论,明明连义军入城都不可,如何反而能让官家出城呢?”

“因为义军入城,确实会有风险,但朕出城,却没有危险……”言至此处,赵玖不慌不忙,却是以手点向了王渊和刘子羽二人。“王卿、刘卿,还记得今日中午在城头上你们不许义军入城的真正缘由吗?是翟冲与阎知州不可靠吗?不过是时机敏感,而城外除了翟冲以外还有其他各部混杂,来不及甄别罢了。对否?”

刘子羽和王渊对视一言,也都心中微动,若有所思。

但不及二人开口,赵官家便霍然起身,披着衣服从容相对堂下诸臣:“不瞒诸卿,朕白日间便觉得哪里不对了,也是刚刚才想通这个道理……不让义军入城,是因为时机过于敏感,在外有金军牵扯的情况下,一旦义军中有小股不轨之人,勾连金人,内外夹击,打开城门,城池便有倾覆之险,而城池一旦倾覆,朕与诸卿自然如覆巢之卵……换言之,义军入城的危险从来都只是在于对汝阳城防的妨害,却不在朕身上!没人会想着刺王杀驾的,翟冲与阎知州更不会如此!实际上,你们想想,真若有人从心底觉得这二人不可信,下午便该趁着金军大队未至,驱赶他们往别处城池驻扎,为何反而要留下他们为城前依靠呢?还不是觉得阎知州也好,翟冲也罢,到底还是可靠可用的?!”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沉默下来,便是许景衡也都微微一怔,没了之前的愤慨,转而和其他人一起看向了身材矮小,却腰杆笔直的阎孝忠。

“总而言之,若翟冲可靠,那敢问朕只是下城往他中军本部去坐一个时辰,催促他出兵击破只有五百骑的耶律马五,又有何妨?”赵玖言至此处,终于露出微微笑意。“事不成,再回来便是……而一旦击破耶律马五,没了金军牵扯,咱们完全可以抢在完颜银术可大部到来之前,让翟冲率可靠精锐入城,再将其余各部发往周边诸城安顿。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诸卿,你们说,朕这番辨析到底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