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绝杀(第2/4页)

赵玖一时失声。

“至于如今。”张浚讲出自己的政治方略,将赵官家和吕相公一起惊在当场后,便继续缓缓而论他的‘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陛下落井受伤,遗忘人事,又被奸臣隔绝,而皇嗣年方一月,连个封号都没有……这个时候,陛下处置了黄、汪、康等奸贼后,若稍微有些行为错乱,便会使得中枢威信扫地,继而使得人心不稳。而陛下想要维持行在权威,重新收拾人心,非李纲、宗泽等强硬大臣不可为!”

言至此处,张浚复又看向了一旁枯坐的吕好问,依旧是一副凛然姿态:“至于吕相公,正如陛下此番安排的那般,以吕相公的君子才德,可以为副,以备咨询,以安人心,却不可值此风雨飘摇之时托付朝堂。”

吕好问即刻起身朝赵玖俯首行礼,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赵玖满肚子无所适从,想了半日方才醒悟一事,却不由轻笑:“说了半日,张卿竟然是将黄相公、康大官隔绝内外的罪名先认定了,然后方才有召回李相公、宗留守的言语?”

张浚依旧不惧,却昂然反问:“若陛下不以为这些人近日是在隔绝内外,以陛下对这些旧臣们的恩宠,为何现在才来反问此事呢?”

赵玖无言以对,吕好问悚然大惊,康履一言不发,只是连连叩首,便是立在殿门内的杨沂中都难得色变。

话说,此时就显出赵玖一个普通学生的无能来了,你让他同甘共苦、放下身段拉拢人心他做的出来,你让他学着电视剧施展点小权谋也能随手拈来,可若真让他下令治罪……尤其是他心知肚明,隔绝内外这种罪过,放哪儿都是大罪,指不定便要闹出人命出来……事到临头,他反而犹疑了。

“朕刚刚坠井,宰相们安排内侍、禁军遮护,未必是坏心。”一念至此,鬼使神差一般,赵玖反而替那些人打起了掩护。

而骤然闻得此言,紧绷了半日的康履几乎瘫在地上。

“有没有坏心,一验便知。”这张浚绝对是有备而来。“请陛下大召群臣,点验奏疏,看看有没有文武的奏疏被这几位逆贼截留!若有,便是他们的罪状;若无,便是臣擅自挑起是非,污蔑宰相!”

赵玖和原本想开口的吕好问彻底无言,而康履却大起大落,几乎崩溃。

无他,刚刚接触大宋制度不久的赵官家或许还需要时间想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可经验丰富的康大官却晓得,张浚这最后一击,宛如蹴鞠场上的绝杀,基本上宣告了他和那个小集团的政治死刑,甚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接下来的走向都不是赵官家能控制的了……

其实,正如之前杨沂中暗示的那般,大宋朝的政治制度摆在这里,御史、翰林学士的政治职能摆在这里,连着宰执、内侍、枢密院、御营,一环扣一环,这赵官家又没傻又没疯,宰相和宦官联手想要控制禁中,无异于天方夜谭。

便是这赵官家真傻了,也得要潘贤妃抱着皇嗣出场,他们才有一二成功可能。

而回到眼前,更让康大官愤愤不平的是,事情既然发展到这一步,王渊、杨沂中可能因为是‘粗鲁武夫’而得到赦免,黄潜善和汪伯彦可能会因为是宰执而只是被驱除,他康大官却很可能会因为只是个宦官而被杀掉,或者流放沙门岛……因为他原本还有天子的宠幸,而这份宠幸却在十来天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前日还是大权在握的內相,几乎与宰执平起平坐;昨日还胜券在握,以为万事都在掌握;今日一个御史当着一个副相的面做出一次弹劾,便可能要了他的命!

这就是旧时代的政治游戏。

赵玖也已经想明白了里面的道道,却依旧沉默,因为他开始在心中做进一步的掂量和分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