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第4/5页)

桌案上的文牒书卷悉数被扫到了地上,半干的墨砚倾泄,在洁白如洗的宣纸背上泼出了数道墨花。

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一齐全倚重在那片凌乱狼藉之中。

纪筝看着明辞越望向墨笔的目色一沉,手伸向衣袍,心里便暗叫不好,连附赠上几个吻,湿露着眼睫求饶。

红花梨软木终于先他一步担不住重,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明辞越被转移了注意力,收了作弄人的毛笔,笑了,“你知道为何今日不去我府上完婚,偏要回你这延福殿?”

他侧身倚上,桌案“吱——”一声。

他故意俯身,桌案“呀——”一声。

“圣上赐臣的软榻也是这等上好的红花梨软木。”

他贴过来,淡淡道:“怕是,消受不住。”

纪筝脑海一片嗡鸣。

他茫然不懂这“消受不住”是何意。

是明辞越受不住这赏赐。

还是床受不住。

还是他受不住。

……

幸得延福殿后殿那张龙榻有着玉质金石为底,趴在上面安稳得紧,没什么受不住的。

夜半纪筝忍不住要逃时,总爱哭着抓那红木立作的栏杆支架。

但一想到那寒碜的咯吱声,苍白的指尖在空气中摇摇欲坠,半晌又咬牙伸回来,撑在榻面上,埋在棉被里,死撑着。

……

不眠的夜晚灯油燃得最快,烛芯烧尽时,延福殿啪地一下陷入昏黑,唯剩窗缝边打进来的丁点曦光。

纪筝从床帘边缘探出了脑袋,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天色。

国典后的第一个早朝,也是小夫夫新婚后的第一个清晨。

卯时三刻上朝,此时还有小半个钟头,明辞越都睡着呢,纪筝也佩服自己怎么就给爬起来了。

可能,亢奋和肾虚一样,总是在过度疲惫之后。

那两双足踝,从袍摆下面探出来,如修竹又如净藕,从明辞越身侧悄悄跨过,出水而立。

明辞越没有睁眼。

可即刻那藕段便被人恶劣地绊住了,缠住了。

是水中附生出来,纤柔又有力的五支藤蔓游草,软软地钩住它,企图把它带回淤泥中深陷沉沦。

“再睡会儿吧,还早。”明辞越阖着眼,勾了勾手指,沙哑道。

怪不得从此君王不早朝,原来真的不怪君王。

君王无罪,君王可怜,君王也想起床,君王都是被迫的……

纪筝意志不坚定地绵绵软软躺了回去,在接触榻的一瞬间又瞪目弹了起来。

“不对,今天不能迟到,今天是君后的册封大典。”

册封大典的主角又笑了,“圣上无妨,早朝往后都推迟到卯时七刻了,另增设急报夜奏,有事直传,来得及的。”

“喔……”

纪筝又意志不坚定地绵绵软软摊回去,接触到榻的那刻突然睁目坐了起来。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劝服吏部调整的时刻?专门给我调的?”

“你怎么知道朕不喜……”

纪筝潜意识里觉得哪里不对劲。

被明辞越一眼看穿的恐慌感又重新笼罩上来。

纪筝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而回应他的只有另一侧安稳的呼吸声。

不至于,不至于……

应该是明辞越本人婚后早起不来,就是想赖床。

他安慰好了自己,倒头睡去,半个时辰的回笼觉睡得比一整晚都香。

不一会儿,纪筝又在梦里被枕侧的蛋羹香馋醒。

眼前,梦幻般的田螺姑娘。

明辞越穿着单衣,侧坐在床畔,那一勺金黄润泽的咸香蛋羹,在昏暗中仿佛闪着熠熠圣光,连带着他本人周遭都笼罩着佛光金圈。

空气中馥郁着香油与烟火奏鸣的热香,还带着蒸汽水的淡甜腥味。

纪筝侧卧在床头,直愣愣地看着明辞越一吹,一吹,那勺中蛋羹一弹,一晃。

正当他瞅着温度适宜,微微张开了口,暗道皇叔贴心时,明辞越也张开了嘴,把绍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