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3/4页)

……

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骑牛太累,纪筝被抱着放到厢房的褥子上,转了个身没有醒来,又继续接着睡了。

夜里一柄伞又缓缓拂过他的面颊,如法炮制地夹在两个人的身体之间,遮过头顶。

没下雨啊?

纪筝辗转茫然,他目光弥散地半眯着眼,盯着那顶蘑菇盖的内侧。

不一会儿,耳边又是一阵细细密密的水珠滴答声,屋里又下雨了。

他嘟嘟囔囔:“你一来,雨季都提前了……再将就一晚,明天必须叫原明给修好。”

“快睡吧。”

他认命地点了点头,靠着身旁一个人形暖炉,犹如一只猫,蜷着身子在伞下睡了。

结果翌日起等他起来,伞和人又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屋里一角的青瓷盆里盛满了水,可能是昨夜接下来的漏。

但纪筝再一出门,又是一愣,屋外正是太阳天,地上不仅没有一丝夜雨的痕迹,反而昨天带着泥浆的积水都已经被晒了个透干。

那些个西窗烛影,雨打芭蕉的记忆倒也没有荒唐不正经,但却足以让他又羞又恼,一场梦?!他一厢情愿黄粱一场荒唐大梦?!

他心底自嘲暗笑一声,表面故作平静问他,“房顶修好了?”

原明摸了摸头笑道:“小公子,那玩意没那么好修,我也不是专业修屋顶的,不过放心,我们走之前一定给您弄好……不然您一个人住要怎么办啊……”

就是他这保票打完的当天夜里,那把伞又来了,这一回雨声真真切切地敲在他的耳畔,像是局部阵雨,永远只在他的房顶上。

明辞越也像是单纯来撑伞的,不越矩不违礼,不给纪筝半点理由将他推下去。

渐渐的,纪筝都要接受了,似乎真的有一朵每天夜里哭泣的乌云,只属于他们的头顶,他们不得不度过一个漫长而漫长的雨季——还是一个他二人专属的梅雨季。

不知道明辞越何时会走,也不知道梅雨季何时会离开。

这种感觉,纪筝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逐渐接受了。

可第二日下午,纪筝经过屋后,见原明从屋檐上翻身下来,他本想过去打招呼问他修得怎么样了,便听到他隔着窗与明辞越的谈话。

两人警惕,依旧是用的方言谈话,但这些日子下来,纪筝已经跟着学会了不少词了,虽不会说,但他听得懂那些,比如“今天”,“水道”,“该走”,比如“再等等”,“夜里清晨”,还有……“小蛮”。

纪筝突然就联系起来为何清明那日的积水翌日就能下去。明辞越乘官船往南走,沿着他新修通的这条水道,不是为了来见他,更不是为了来回乡祭拜,他只是来监工督促,例行公事。

而今水道修好了,积水下去了,明辞越也就要离开了。

纪筝恍然,原来这朵云真的有要离开的那一天。

夜里一过子时,那雨又准时上岗了,伞飘过来,人也紧靠过来。

纪筝以为明辞越多少会知会他一声,然而他等来的只是逐渐平稳放松的呼吸声——明辞越在他身边,总能入睡得很快。

守着身侧的暖意,纪筝彻底失眠了,睁着大眼,眼神直愣愣地那个扔靴子的故事里,第二只靴子落地的声音。

他还是怕的,怕一闭眼再一睁眼,这雨停了,这座院子又彻彻底底空落下来。

他睡榻里,靠墙,明辞越睡榻外,对着门。

犹豫半晌,纪筝悄摸地抬起一侧身子,翻越过明辞越的身子。由于伞的限制,纪筝只能爬得很低很低,擦着他的身子从上空掠过离开,中途还特意顿了顿。

枕边人跑了,依明辞越习武的感官能力,他不可能没发现。

然而明辞越依旧是没有动,没有按他所想的那样突然睁眼,一把扯掉布带,深邃的瞳孔像是黑曜石,夜色中死死盯住他,一把拽住他将他压在床里,抵着他的脖子哑声问他要去哪,为什么不跟他说,为什么要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