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4/5页)

面前的河滩是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最深处也只有成年人腰际那么高。纪筝趁着他还用食的时候,止步滩边踢着水,观察着下一步要往哪走。

可侍卫立刻就搬来了简易极了的小木筏,他猛地瞪大了眼,“要过河?!”

那是深刻进他心底的难言阴影。

明辞越缓缓站来他的身后,压了压他的肩。纪筝还是不肯,推三阻四,指了指侍从犹豫道:“那他们不用乘船吗,不如让他们先……”

“他们?”明辞越乜了眼干站着的众人。

立马扑通扑通几声,一个个的全扎进了水里,冰得炸人的水花扑溅而起。

纪筝:……

看来是不用。

明辞越登上了木筏,解开了缆绳,向他伸出了手。

纪筝还是犹豫不决地来回踱步。

忽然在那片树林中又传来了马蹄声,隐约还伴随着人声“圣上……那儿……”。

明辞越极淡地望了眼那树丛,“是追兵。”

纪筝如遭雷殛,全身一觳觫,那个名号好似从皇宫里追出来的乌云,阴魂不散地一点点笼罩过来,马蹄声狠狠踏在他的心口上,扑通扑通,一下子猛地攫住他的咽喉。

暮色四合,乌鹊归林。木筏渐渐漂泊移动起来,顺着石滩,往下,往那波纹漫漫的水中。一只修长净手仍坚定地停泊在他的眼下,“臣带您逃。”

纪筝没有伸手握住。

下一秒,明黄下摆在空中划过小小一道弧,他整个人扑到了伸手人的怀中,挤在那方窄窄小小的木片上,随水漂,随水走。

纪筝不低头看水,只把头埋在那硬而暖的护甲前,声音闷闷的。

“你带我逃。”

*

飞尘四起,马蹄声停住。

“圣上,前面是水滩了,车过不去。想要上山,这里是最近的路。”顾丛云遛着马绕了车厢一圈,始终未能撩帘,“不如,圣上下车……”

他遥遥望着那河中央,天色昏暗下来,好似是什么本地农户猎户在乘木筏渡河,人形影影绰绰,看不甚清。

车帘在他身后被风撩开了一瞬,顾丛云迅速回头,却只捕捉到了那人剪影,“不用,绕过去,从另一侧上山。”

“可是,那样要多费……”

“绕过去。”那声音不容置疑。

“是。”顾丛云抱拳,“圣上。”

鬼使神差地,他又侧目,抬眼望了望那河中心的木筏。

*

木筏在那片广阔水域上小得犹如一片叶,一个浪头就可将他们轻易掀翻。

纪筝坐在明辞越的对面,蜷着双腿,小心翼翼。

一点水声,一个浪花,都能让他不寒而栗,四周天色早已昏暗下去,只有明辞越身上的护甲还有脸侧那面具,反射着点点寒光。

仿佛身处噩梦之中,与那束照亮到深水最底的月光一起,坐在了梦魇的正中央。

“是臣准备不周。”明辞越起身,木筏随之一阵摇摆,“圣上可是冻得发抖?”

“不不不,你别过来。”纪筝欲哭无泪地连连往后退,生怕木板就此倾覆。

明辞越好似在黑暗里笑了一下,又好似没有,他的声音仿佛怕要惊动夜风一般,轻轻的,“臣的家乡四处都是水,那儿长大的孩子天生识水性,会扎木筏。”

“朕总是把皇叔当成西北人。”纪筝下意识地接到,他这才发觉明辞越还带着那张西漠狼首的可怖面具。

明辞越摇头,“臣从江南来,戍守西疆去,那里是臣的第二个家。”

纪筝又问:“那京城呢?”

明辞越抬眼,长久地凝望着他,“京城于臣而言,只是一个有圣上的地方。”

纪筝叹了口气,他不怪明辞越有这样的反应,停顿半天,只说得出一句,“朕信得过明家。”

他知道剧情,当然信得过。

京城对于明家而言,更是一个受刑之地。

“你若想重翻旧案,以证明氏清白,朕可以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