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4/5页)

二人由盘坐改为趴着,凑在一处商量着该怎么搭。

这般合力有商有量的,裴屿渐渐放开了,不时能听到他的清甜笑声,以及关瑶间或发出的嘀咕声。

待裴和渊回到容知苑,看到的便是趴在地毡上的一大一小,以及一座即将峻工的阁楼。

“夫君回来啦!”发现裴和渊,关瑶立马从地毡上爬起,近身关切道:“用过膳了么?夫君可还好?”

裴和渊眉宇间疲色隐隐,径自向内室去,似是累极了想要歇息。

裴屿也起了身,不安且无措地站在一旁。

适逢于嬷嬷匆忙赶来:“听说府里进了条野狗,现下那野狗还未捉到,奴婢怕小世子受惊吓,想想还是先带小世子回院子里头,下回再领他来寻三少夫人玩。”

关瑶自然知晓那“野狗”是怎么回事,跟裴屿挥别后,便去了里间看自己夫君。

裴和渊连被子都不曾盖,直挺挺地躺在榻上,两眼空空洞洞地望着头顶承尘。

不像是睡得着,却也一言不发。

敬如父的师长过世了,还是为了替自己鸣不平而……想也知晓他心头该有多难受。

关瑶正想去说句“节哀”时,湘眉回转了。

“按小姐的话,奴婢去寻了管事,说见有钻洞进来的野狗去了那假山里头觅食。那管事也是个灵的,寻条长杆吊了串炮仗,点燃后甩去那里头赶狗……”湘眉憋笑憋得脸都在抽动:“奴婢远远地看到四公子蹿得比狗还快,还有竹蓉那丫头吓得崴了脚,连鞋子也掉了一只。”

“对了小姐,可要把竹蓉给处理了?”

关瑶拿扇掩着唇,往内室看了一眼:“改天吧,今儿别吵着夫君,让他歇歇。”

“少夫人。”吴启自廊下行来,说要替裴和渊收拾行李,明日启程去亭阳公干。

“夫君不是还没去应职么?怎么就要公干了?”又是个始料未及,关瑶眼含重惑。

吴启当即攥了攥拳,嘴唇也抿得发白,欲言又止像是不好说却又没忍住,还是自牙关挤出句:“想是陛下授意的。”

饶是关瑶,也瞬时揪起了心口。

还不曾上任,便被这般急切地派出顺安,想来崔司成之事惹了龙颜大怒。且裴和渊明日便要出发,便是连给恩师吊唁的机会都没有。

老学官死谏刚烈,天子却显见不吃这一套,亦或是这方式触得天子逆鳞,才让天子这般生硬处理。

崔司成,等于白送了一条命。

好片刻,关瑶才自震惊中回过神来,再与吴启确认道:“明日便启程么?”

吴启点头:“想是明日一早便要启程的。”

关瑶再问:“你们都跟着去?”

“小的跟郎君,谭台留在府里,有些事要他处理。”吴启齆声齆气地说。

关瑶沉思片刻,低声说了句:“你跟我来。”

---

内室之中,裴和渊双目无神,只觉天地静寂。

今时今日,这世间最后一位待他至为至亲善的长者,也离他而去了。恩师欲用生命为他讨要这份公道,却不知连那落第,也有他自己的算策。

而天子说是格外施恩给他授官,不过是想堵了他再行科考的路罢了。

恩师知晓他的悔他的恨,清楚他的执迷,总想导他向阳,可他早有一只脚入了泥潭,有半幅身躯浸入深渊。

他从来都不曾放下过往,他从来,都是个心胸狭窄有仇必报之人。

极早时,他便选了另一条路。

---

不知何时闭了眼睡的,晨早再醒时,裴和渊是被窸窸窣窣的动静,以及喁喁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透过掩起的帐子,可以看到房间里头燃着烛,关瑶正指挥着丫鬟忙里忙外地给他收拾行李。

他睡得太沉了,连她几时上的榻几时起的身都毫无察觉。

“夫君醒了,睡得可好?”

裴和渊才起身撩开帘帐,便有绵言细语飘了过来,关瑶摆着一把子软腰近了榻前,招丫鬟端了茶盏过来:“夫君先喝口水润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