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第3/3页)

母亲总是魔高一丈。

“哪儿来的小白脸?我根本没谈对象!”她扯起嗓门来了。

“没谈就没谈,你冲我喊什么?你以为我不能拿条帚苗子揍你呀?!”

小菲低着头,心想,我现在是解放军了,看你敢打解放军!

“你想,哼,敢打解放军呀?打解放军是反动派!”母亲说,“今晚我就当一回反动派,你挨完打去检举你妈吧。”

小菲眼睛还是不抬,人慢慢站起来。她说:“那你打吧。”

“打死也不嫁,是不是?”

小菲不吭声,垂头垂手站在十五瓦的灯光里。不久她听见抽泣声,再一看母亲不见了,母亲去了里屋,坐在她曾经的小床上流泪。

第二天清早小菲起身,母亲一身寒风地进来,把一盆热水、一个漱口杯端进来。等她洗漱完毕,又是一个滚着芝麻的糯米团子。她吃糯米团子时,母亲把她拉到小椅子上,按她坐下,她自己坐在床沿上给她梳辫子。从她记事就是这样的早晨。无论世事如何艰难,母亲怎样绝望,她都给小菲这样无忧无虑的早晨。为这个母亲,小菲还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她走出家门才五点半,离出操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母亲把黄包车叫到巷口,往她手里塞了些零钱。黄包车跑出去老远,母亲还站在伍老板铺子的阳棚下。母亲看上去并不老,但凄清得刺目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