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于是就这样, 又是两年过去。

时故对于灵力的控制越来越得心应手,近一年以来,几乎没有再出现过失控的情况。

可是时高驰却还是始终不让他出门, 日日将他困在屋中,大有将他关个一辈子的趋势。

对此, 郁詹并不赞同,在他看来, 这根本就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完全是治标不治本。

可他也清楚,对于两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凡人, 这个方法, 确实也是当下最稳妥的选择。

郁詹默然, 静静看着在院子里自己跟自己玩的时故, 刚满四岁的他看上去仿佛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眼睛很大,总是扑闪扑闪地盯着旁人, 仿佛会说话一样, 和后来那个空洞的时故, 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他懂事得格外早, 与其余同龄孩子相比更是早熟得令人心疼,甚至还会在父母偶尔流露出愧疚的情绪之时, 紧紧抱住他们的大腿,奶声奶气地说着一些安慰的话语。

可再如何听话懂事,有些属于孩子的天性, 却是无法遮掩。

这一天, 时故隔着自己院子的栅栏, 看到了外面走过的一个同龄小孩。

——为了防止时故控制不住灵力会让邻居们发现, 白亦和时高驰早早就将家搬到了远离城镇的郊区,因此,这差不多是时故第一次看到同龄人。

而自此以后,时故的笑容就少了许多。

懵懂的他第一次有了些许自己的心事,时常会看着院外发呆,眼中的渴望便是郁詹这么个向来心硬之人,都看一次难受一次。

常人唾手可得的自由,对于时故而言,从出生起便是一种奢侈。

郁詹走近,试图摸一摸时故的头。

可惜,摸了个空。

他一顿,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之前戳到时故脸蛋的事情仿佛是个错觉,现在的他,完全无法同时故有任何触碰。

于是郁詹只能徒劳地垂下手,虚虚地将时故搂在怀中,心中酸涩。

郁詹尚且如此,作为时故的母亲,白亦的心情自是不用多说。

她开始频频地同时高驰提出带时故出门的要求,只可惜,每一次都被时高驰拒绝了。

于是终于有一天,白亦同时高驰发生了一次剧烈的争吵。

郁詹听得眉头直皱,可偏偏,又没有办法阻止。

幻境的时间流逝与正常不同,不过郁詹也算是看了一段时间这家人的相处模式,对他们有了一定的了解。

老实说,其实时高驰人不坏,甚至于某个角度上而言,他还是个相当称职的父亲。

例如当初二话不说就放弃了蒸蒸日上的事业,带着老婆孩子来到这个偏远的小镇,就是很好的一个体现。

可同时,他又有着几个致命的缺点,天真,过度谨慎以及优柔寡断。

这人其实颇为纠结,时而天真地认为将时故送到实验室就能治好他的怪异,时而又十分恐慌于时故会被抓走,近乎病态地警惕着一切,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提心吊胆,并且还有些偏执地认为,只要时故出手,他就一定会暴露。

郁詹有时觉得,时故会得精神上的疾病也不是无迹可寻,至少这几年折腾下来,他爹看着就有那么一点得病的趋势。

时高驰吵不过白亦,几乎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郁詹很早就发现,白亦是个很有决断的人,只是往日里被温柔的表相掩饰,才没有特别明显地显现出来。

果不其然,和时高驰吵完的当天,白亦直接先斩后奏,带着时故去游乐场玩了整整一天。

那是郁詹第一次看到时故那样纯粹地开心。

只可惜,开心的时间于他而言,实在是过于短暂。

六岁那年,他遭遇了他人生最大的转折。

有时候回想,郁詹都会觉得戏剧,他也是在六岁的时候亲爹残废又没了娘亲,而时故比起他,也是不遑多让。

那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白亦一如既往地收拾东西准备等待着时高驰过来,却接到了对方今晚加班,不能送她回家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