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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街道,肮脏的地面和潮湿的气味,共同组成了一幅败落的景象。赵顺默默地蹲在某一处垃圾集中站的后面。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寒冷和饥饿在侵蚀着他疲惫不堪的身体,难闻的味道让赵顺几乎忍不住呕吐。但他不能动,也不能离开。已经连续十八天了,赵顺不是精算师,不知道这十八天可以细分为多少小时、分钟和秒钟,但他却彻底明白了度日如年的含义。十八天,无限拉长的忍受和煎熬,该算是一种自虐吧。赵顺不让自己离开,不让自己放弃,不能原谅自己有任何的纰漏,任何一次细微的疏忽都可能造成这原本被无限拉长的十八天前功尽弃。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猛扑过去,释放自己所有能量,释放这十八天所有疾苦的机会。他在等待着,在克制着,在忍受着,在煎熬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也许仅仅因为这是他作为一个警察的职责?

十二点过后,双腿僵硬,不知是冷还是长期的血液不流通,针扎般的痛楚折磨着他。赵顺想吸一支烟,想直起腰来,哪怕几秒钟,但那种自我抵抗的矛盾却重压着他的脊梁。十八天太沉重了,他再没有退缩的理由。赵顺感到一阵眩晕,几乎要倒在地上。他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光亮,那是种幻觉。这黑暗的角落,怎么会有光?

不对!他回来了!

赵顺浑身顿时紧张起来,他感到异常的寒冷和激动,身体不禁颤抖起来。他用力甩了甩头,以确认自己不是在出现幻觉。是光,是从不远处房间内射出的光。赵顺欣喜若狂,几分钟前僵硬的身体在瞬间像重启的发动机般恢复了机能,那种异常的寒冷也逐渐变为一种亢奋的燥热。赵顺默默拨通江浩的手机。“人……回来了。”

一跃而起,几乎跌倒,步子踉踉跄跄。赵顺以这个姿势离开了这片潮湿肮脏。他疯狂地冲进了那间让他望眼欲穿的临时房屋。里面顿时乱作一团。

“不许动,我是警察!”赵顺用力地扑了过去,但却发觉身体根本动不了。赵顺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随之出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幻影。赵顺大口呼吸,用力摇头,试图恢复视觉。“十八天了,我必须要抓到他,必须要……”

罗医生和护士用力按着赵顺。“给病人注射少剂量的安定。”罗医生说。赵顺疯狂地在病床上挣扎,手上、脚上的约束带把他的手脚勒出一道道血印。护士熟练地取过针剂,果断地扎了下去。

……

一片惨白,赵顺努力想从地上爬起来,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眼前是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和无数双脚。重击,身上、后背、头部,无数次重击,已不再是疼痛或麻木。他感到筋疲力尽,身体像棉絮一样轻飘。迷幻的视觉,他试图伸出手抓住身边的潘正,但却无能为力。他竭尽全力转过头,看到的却是一动不动的潘正。他想叫喊,却根本发不出声。他知道自己快死了,该和潘正一个样子。赵顺渐渐失去了知觉,惨白的地面逐渐模糊起来。“不能死。”赵顺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让他们弄死。”赵顺用牙齿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努力让自己清醒。“潘正,我会为你报仇!”

……

“罗医生,病人似乎又开始出现幻觉了。”护士有些惊慌。“已经注射了安定,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赵顺紧闭着双眼,双拳紧握,似乎在挣扎,在求救。他用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血从他嘴角流了下来。罗医生走过去,轻轻摸着赵顺的头。“别紧张,放松,放松……”赵顺的呼吸竟然渐渐平缓,抽搐的身体也渐渐放松。护士惊讶地看着罗医生的动作,那情景,竟像是妈妈在安慰孩子。

姚小薇轻轻地抚摸着赵顺的头,像母亲一样温柔。赵顺枕在姚小薇的腿上,像个孩子般安静。柔软的手指滑过头发的感觉,让他全身都柔软了。时间仿佛静止,此时没有任何声音,就连春天常有的风也不知去向,鸟儿不再鸣叫,云朵不再流动,柳枝不再飘展,车流不再穿梭,世间万物在此时销声匿迹。姚小薇的腿是如此柔软,像个停靠的港湾,那是种女人独有的气息,是那种让男人痴迷的味道,与欲望无关。泪水,滑过赵顺粗糙的脸颊,沾湿了姚小薇的裤子。泪水让赵顺逐渐脱离迷醉,他努力地抗拒着清醒,但却依然无能为力。他不想再次听到风吹过的飘忽,鸟儿展翅的振动,甚至是任何让他恢复理智的声响。他害怕这一刻的来临,害怕这美好幻梦的破灭。他不想离开姚小薇柔软的身体,不想失去那种难得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