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如戏(第3/9页)

司徒天赐死在自己寝室里的红木桌案前。司徒天赐伏在桌上面,背上插着一把刀。

发现尸体的仆人哆哆嗦嗦说不出完整的话。欧卿在上海时听过侦探这一行,不过该做什么,怎么做,完全不知道,只能跟着感觉走。他示意大家不要靠近尸体,把尸体扶起来,以便看清司徒天赐的整体情况。欧卿心里感到厌恶和毛骨悚然,尸体没有一点温度,冰冷得没有质感。欧卿心里横了一横,把尸体转过来。看见司徒天赐的脸时,林岚也惊声尖叫出来了。

本来下垂松弛的皮肤紧绷,胡子纠结着,面色铁青,万分恐惧和惊慌的表情显示他在死之前受到了七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惊吓。这和老人的外部极不相称,像孩童般,表情夸张扭曲得难以言状。表情在恐慌之余甚至带着狰狞,胡子下的嘴大张着,失态的样子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打起了寒噤。

欧卿没有用多少力就把刀从尸体后背上拔了下来,这是一把挂着红色流苏的匕首。上面的血,蜿蜿蜒蜒流下。刀泛着寒光,让人觉得不适。血,透着腐朽的气味。用下人拿来的白布擦干血迹后,隐约看见刀刃上刻着一个“宵”字。

“宵?”欧卿想起昨晚的那个花旦的名字,他叫宵浅。

“宵浅呢?”刚开口,一个人影就被人推得跌出来,是宵浅。

“这……这是我的……”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这把匕首是你的?”欧卿走到他跟前,把他扶了起来。

“不是我,我什么也没有做!把匕首还给我。”宵浅跌跌撞撞地想夺下匕首。

欧卿使了个眼色,林岚和一个丫鬟就把宵浅扶走了。

宅子里的郎中告诉欧卿,司徒天赐死了只有一个多时辰。致死的凶器应该就是这把匕首,但是无论怎么看都不是那么简单。郎中便取来了银针刺入尸体中,拔出时,银针已经变黑。

“看来应该是中毒身亡在前,被刺的只是尸体而已。”郎中用白布擦擦手。

“是砒霜?”

“没错。宅子四处都投了砒霜毒老鼠,可能是误食,也有可能是投毒。”

“哦?”欧卿挑了挑眉毛,脑海里一团糟,心里也发毛。他完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环视整个房间,房里木窗开着,忽而吹过的风鼓起厚重的及地窗帘。墙角的圆桌上放有一柄茶壶和几个青瓷茶杯。欧卿走过去,发现根据桌面的水的痕迹来看,少了一个茶杯。

“等少爷回来之后方能处理后事,方才已经有下人去找少爷了。”蔡郎中说。

“少爷?”过世的大奶奶留有一年过三十的儿子,整日沉迷在纸醉金迷中,鲜少回家,回来也是索要点钱财继续逍遥。“他在哪?”

“谁知道呢,怕是醉倒在哪座红楼上了吧。”蔡郎中不屑地哼了哼,口气鄙夷。

“咦?”欧卿看见司徒天赐不自然地蜷缩着的手里好像抓着什么,就费力地把他僵硬的手扳开,发现手里握着一块玉佩,小巧温润的蝶形玉佩,很眼熟。

欧卿没说什么,只是叹叹气,就离开了。

“告诉我,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欧卿回了房,坐到宵浅的对面,打量着他。这个戏子卸了妆,脸上因为那些劣质的油彩,已经变得粗糙。大约只有二十五岁,比欧卿大一些。脸上的妆卸了之后,是个普通的男子。他脸色惨白,双眼也红肿,身材单薄消瘦。

“和你们知道的一样,我掀伞的时候,就……看见程潜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宵浅一面说着,一面比了比自己的胸口。

“我当时就被吓呆了,慌慌张张跑下台叫班主,程潜胸口的那把匕首,是我的……”说到这里的时候,宵浅又停住了。

“你的?那今天的那一把呢?”欧卿赶紧追问。

“那是一对匕首,是我父母去世的时候,留下来的遗物。刺中程潜的那一把,是父亲的匕首。刺中老爷的那一把,是母亲的。”宵浅的声音无力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