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唯一(第3/6页)

嘉禾起身,从柜子里取了些红色绣线过来,在他手上编了个平安结,笑道:“平安结,很灵的。”

沈云亭盯着手腕上的平安结眸色微变,良久应了声“嗯”。

*

离沈云亭去西北还有一日功夫。

启程前留在京城的最后一夜,沈云亭带着嘉禾去山上放天灯。

山路崎岖难走,嘉禾记起去岁她生辰时,沈云亭作为丞相随万民放天灯祈福来年丰登,顺道带她上山放了一次天灯。

那日与今日走得是同样的山路,夜里光线昏暗,那日她上山之时,不小心被石子绊到了脚,沈云亭领着百姓走在前面,全然没有看一拐一拐跟着最后面的她一眼。

回去之后,他才瞥见她左脚肿了,随口问了她一句:“怎么回事?”

她垂着眼委屈地告诉他,她扭到脚了。他没问她疼不疼,也不问她怎么扭到的,只冷冷地叱了她一句:“冒失。”

今日刚到山脚下,沈云亭便将她背在了背上,一步一步地背着她上山,生怕她不小心磕着碰着了。

明明是心疼想嘉禾,却嘴硬说是因为有前车之鉴,怕嘉禾太马虎,磕着碰着后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嘉禾趴在他背上:“我还是喜欢你不嘴硬的时候。”

沈云亭噎了噎,应了声“哦”:“嘉禾,我怕你累。”

他难得老实,嘉禾圈着他的脖颈,趴在背上咯咯笑。时隔多年,他又背着她走山路,他的背还是同小时候那般暖暖的很宽阔。

夜空中飘着盏盏天灯,似星河一般。每个月十五月圆的时候,便有许多人来天上放天灯祈愿。或求姻缘或求平安。

入春寒潮未退,山顶风大,沈云亭脱下身上大氅,披到嘉禾身上。

嘉禾肩上一重,抬头看他:“我已经披了件厚绒斗篷了,不冷的,再加衣服要出汗了,大氅你自己披。”

“我热。”沈云亭回道。想起方才嘉禾说更喜欢不嘴硬的他,默了好一会儿,改口道:“我怕你冷。”

嘉禾白皙的脸上顿时覆上了一层甜蜜的红晕。在白色锦帛上写下——

望爹爹早日安息,望阿兄早日归来,望夫君此行平安。

然后将写好的白色锦帛挂在天灯上,点燃天灯,任天灯随风慢慢上天。

沈云亭望着徐徐上升的天灯,眸光渐沉,有些心愿大约一辈子也不能实现了,但尚能完成的,他会尽力。

“此去西北,途经凉州,我会带着你爹爹的骸骨回京安葬。”

永宁侯战败后自刎于凉州,数万将士血洒疆场,领兵之人不论如何都有不可推卸之罪。然究其根本乃是国力积微已久之故。

大邺早已不是二十年前万邦来朝的大邺,朝政腐朽,军备陈旧,凉州一役大邺惨败其实早有预兆,只是谁也没想到结果会那么惨烈。

此战败因,延庆帝心知肚明,却将所有罪责都算到永宁侯头上,为日渐衰败的大邺蒙上了一块遮羞布。

永宁侯戴罪之身尸骨永不得回京。深爱这片土地的高傲战士,在战场上豁出去一辈子,打了无数场胜仗,因为这场注定会败的战役,埋骨他乡,永遭世人唾骂,终究是不该的。

可惜上一世她没来得及见到他带着她父亲的尸骨回京安葬。

嘉禾眼睛起了一层水雾:“多谢。”

“不必。”他道,这世上只有她的感谢他不敢要。

夜深,沈云亭背起嘉禾下山。

嘉禾捶了捶他的背,羞红着脸小声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沈云亭不放开她,默默走了好一段山路,抬头望向天上圆月,极轻声地道:“明日便要离京赴往西北,我再背一会儿。”

闻言,嘉禾趴在他背上不乱动了。

“夫君,你去西北之时,能否代我寻寻阿兄。”

沈云亭顿了会儿,眼帘微垂藏起眼里复杂情绪,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