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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给她打电话了,但她要求见我,她对所有人说要见我。

她骗他们,说我们在一起谈文学。

她没能骗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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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情况好转,病情稳定,他们答应她见我。

他们问我愿不愿见她。

我说我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

我不怕自己发疯,但我怕她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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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疯了似的想见她,我无法克制自己,我有时甚至纵容自己发疯。

在那段等电话的时间内,我神志不清,恍惚异常,失魂落魄,什么都丢――钱包丢了两次,后来,我不用钱包了,但仍会丢掉兜里的碎钱,鞋子也丢了一次,我出去疾走,竟光着两只脚回到家,门钥匙丢了三次,换了一次门锁,车钥匙也丢了三次,车锁也换过一次,最后,我用一根粗绳子把所有钥匙系在皮带上,还有,几次回父母家看父母,竟把那条走过多年的熟路都走错了。

我没有睡过一天好觉,饮食零乱,神经衰弱,安定每天吃四片方能睡去。

无法维持正常生活。

连接剧本,什么都接,胡写一气,连蒙带骗,拼命挣钱。

令我觉得生活有意义的是我的一个信念,那就是想再见她一次,那是我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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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雪光还告诉我,陶兰的画画得很好,还成批地卖给过东南亚人,但她已很久没画。

老冯还告诉我,她有过一个孩子,但却是一个死婴,是她与第一个男朋友分手后执意要生的。

老冯还说,她任性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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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完没了地做乱梦,只要一睡下,就会做梦,大多数梦是极不愉快的,在梦中,他们告诉我好多消息,他们纷纷跑来告诉我,他们一趟趟跑来告诉我。

在梦醒之后,疲惫不堪,头晕耳鸣,恶心绝望。

沮丧与悒郁像两只无形的黑色恶犬,每天轮流吞噬我。

还有,偶尔照镜子,全是哭丧着脸,从无笑容,对我来讲,每一天都像是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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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第一次打电话时哭泣,与陶兰通话,家长里短,说着说着,毫无道理,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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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方设法,连蒙带骗,偷偷积攒大量药物,存放在家,等着有一天她来,万一病发,她又没有带全药,好给她吃――药名是:氟奋乃静,安宗酯,泰尔登,阿米庚酸,苯那君等等。

愿天下人永远不要用到这些可怕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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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两个月后,她真的好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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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阴天的上午,她打电话来要求见我,直接在电话里说,要我去接她,他的男友也用同一个电话说要送她过来,我说我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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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约在中国大饭店吃饭,我一口未吃,连喝三杯苦咖啡,他的男友仍使用女式手机,他说,他的手机已丢了四个,他十分镇定,不时拍我的肩膀,还说已看过我的小说,说我人不错,令我百感交集。

陶兰抱着她的男友,吻他脸,说他好人。

她男友在我们还未吃完东西便去付账,在陶兰去洗手间时,他还问我的经济情况,他说他有一些钱,在南方还有两个工厂,他一再拍我的肩膀,说谢谢我,反复说,如遇情况,随时电话他,还说出一些令我对他肃然起敬的话,他说:"你别把我当成她的男朋友,我们认识了不到一年,只是朋友,我愿意照顾她,她给我画过一张画,就为那张画,只要她需要,我就会照顾她。"他还说:"其实她不喜欢我总跟她在一起,她总是轰我走,但她的父母已经老了,哥哥情绪急燥,很不稳定,我才时常去他们家。"他的声音的确像一个老人的声音,速度慢,很有耐心,但十分坚定。

我点头,不停地点头,不知如何与他说话。

陶兰回来,他就像没说过那些话一样,甚至主动表现出一种奇怪的幽默感――把吃剩的难吃的沙拉全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