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难忘的一个“国特”

八十九岁的乔家才将军死了,九年前,他预立遗嘱说:“骨灰永留台湾,不要携回大陆……我对留在大陆之子女未尽教养之责,内疚很深,希我妻替我多多照顾,以弥补我之愧疚。”但是,当他在大陆的子女奔丧来台时候,所分到的财产,却只是官定最高价码的五分之一——各四十万元。谷正文将军私下告诉我:“乔老死前跟我说:‘我不要把遗产分给共产党!’”哪怕共产党是他的子女,他也不愿。他的内疚,挡不住他的仇共,他不让共产党来共他的产,可真顽固到底了。这位顽固的将军生前最后五年里,与我有一场笔仗、一段交谊和一件耐人寻味的“托文之举”——他把他一直隐秘不宣的《乔家才入狱记》托交到我手里,听我造成发表的事实,留下最珍贵的蒋介石黑牢史料。如今他死了,我汇集这五年来的有关文献于后,纪念这位我最难忘的一个“国特”。(1994年7月25日)

附录一给李敖先生的信(乔家才)

一、给李敖先生第一信

敖之先生:

谢谢赠我尊著五巨册!

《二二八研究》网罗了那么多的文章,客观详尽,好极了。你的结论,非常正确。三十多年前坐牢,和陈仪的浙江省政府秘书长张宣泽坐在一个牢房里。他说为日本人利用过的流氓,回台后分批训练,有一批还未训练的流氓,成了“二二八”主要发动者,正与尊著结论吻合。

奉上拙著《为历史作证》一册,221页至265页为戴笠辩诬,系反驳文强和沈醉而作。沈醉曾在香港《镜报》发表《不是答辩只作说明》。沈醉不是不答辩,而是无法答辩。一个人自己不顾自己的人格,总会感到惭愧的。沈醉为文不可靠,他的文章不能作为历史资料。

和戴发生过关系的是邹志英,而非邢森洲太太周蔚英。我认识邢森洲夫妇远在民国十六年(1927),认识邹志英是在台湾牢里,沈醉张冠李戴,诬蔑戴笠和邢森洲,非常不道德。周蔚英和邢森洲闹离婚,我曾劝过周蔚英,后在南京遇到周,邢另娶后,生有子女。周离开军统局后,再无音信。

抗战八年,我在北方,邢森洲大多在国外工作,成绩辉煌,惜久不见面。邢森洲是一位很重视道德的人,沈醉把他描写成不顾廉耻的小人,令人痛恨!

敬颂著安!乔家才谨上1989年5月4日

二、给李敖先生第二信

敖之先生:

我的文章拙劣,但力求真实、公正。

戴笠先生确为古今难得一见之人物,八年抗战中,任何人的功劳,都不能和他比较,但他没有表白,连一枚勋章都没有。我出牢后,心有不平,才开始将他的一切公开发表,曾遭受当权者打击。闻你将出版有关戴笠的书籍,希望你公正,至少要采纳部分正确的材料。他忠于蒋,而他,无异是蒋杀死的。影印一份附上。祝

著安!

乔家才1989年6月14日

三、给李敖先生第三信(编者略)

附录二乔家才将军来信书后(李敖)

乔家才将军现年八十四岁,他是山西省交城县人。1926年入黄埔军校,与国民党情报头子戴笠同期,不过他的水平要比戴笠高得多,他在黄埔毕业后,在1930年曾入北平民国大学政治经济系。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他参加了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从事对日情报作战。1936年任北平站站长。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军进北平,他仍继续潜伏北平,搜集情报。1939年调到后方,督察河南工作。1939年督察华北敌后工作,几为日军所捕。1940年任军统局督察室主任。1941年任晋东站站长兼二十七军参谋处副处长,在太行山打游击。1943年任财政部陕西缉私处处长。1944年任军统局华北办事处主任,旋任第一战区晋冀豫边区党政军工作总队总队长。1945年任中美合作所陕坝第四训练班副主任。1946年主持山西整肃汉奸工作,后任中央警校北平特警班副主任。1947年赴美考察,返国后任保密局北平站站长,并于1948年当选国大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