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4页)

“也没什么。”苗儿轻声道,“只是天热,觉得胸闷难受罢了。”

蓝表叔一家住在后罩房,只有四间堂屋,除了一家五口外,还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婢女,一个洗衣烧饭的婆子,人多住的逼仄些,却也没有法子,近来甜酿也隐隐听见声响,芳儿闹着要自己的屋子,把田氏吵得头疼,芳儿直吵到了蓝表叔面前,一家子人生了好大一回气。

家里的仆丁私下嚼舌头,蓝表叔在外头养着妓子,钱花得如流水一般,只道等苗儿芳儿嫁出去了,后罩房就阔绰够住,家里两个女儿听闻此话,都暗自伤心,芳儿更是指着自己父亲鼻子,骂了些不好听的话。

她看着苗儿的神色,摇了摇扇子:“云绮常去姨娘处歇玩,我一人冷清清的守着这屋子,连个说话的姐妹都没有,不若姐姐搬来和我同住,你我两人向来同进同出,若能日夜都守在一处,最开心不过了。”

苗儿摇摇头,抿唇道:“这也不好,我不过是客,哪能日日住在妹妹屋里。”

“左右……等明年嫁了就好了呀。”甜酿悄声说,“如今已是六月天,再等上一载,就走出了这道门槛,你瞧这日日走针飞线,日子过得多快呀。”

“也就剩下一载辰光,再等等也不妨。”苗儿轻蹙眉,“不怕妹妹笑话,我心里头也只盼着嫁出去了,任夫家再如何,也不愿再回来了……爹爹和阿娘每每见面,都要吵上一架,不是为我嫁妆,就是为了妹妹的亲事,我在旁听着,心里也不好受。”

甜酿也不知怎么安慰,只得道:“隐约听说,祖母那都备着双份的东西呢,姐姐是家中长女,表叔表婶也不能亏待。”

苗儿叹气:“我真是羡慕妹妹,祖母心里念着你,大哥哥也替你打算,这才是亲亲热热的一家子呢。”

两人说了一番话,苗儿告辞,甜酿送她出门,在柳荫下出了好一回神,回来将门虚掩上,屋里静悄悄的,吃冰的碗还搁在桌上,也不知宝月去了何处,倚窗打了个哈欠,只觉目饧神迷,窝在躺椅上,随手抽了本书打发辰光。

施少连和飞舞的白蝶一道推门而入,没设想是这样的情景,素衣少女躺在椅上假寐,面上覆了幅手绢遮住面容,垂在椅畔的手还握卷书。

他将书卷轻轻从她手中抽出来,淡黄的书皮上几个小字——虬髯客传,捏着薄软的书册发笑,复又去看她,侧身而睡,半边身体背对着他,白纻衫轻薄,层层叠叠,遮住玉色肌肤,却因背臀拱起的关系,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最内里那件主腰的颜色,应是薄软轻透的绡红料子,不然不会有这样的淡绯色泽透在白衫下头。

这样的香软娇躯,就当配各种眼花缭乱的色彩,朱红碧青,蓝紫藤黄,不拘什么颜色,只要在那无暇底色的映衬下,都是惊心动魄的娇艳。

他凝神望了好半晌,蝉叫得醒着的人燥热不堪,恨不得提剑砍了求一方清净,又希望它叫的更大声些,知了,知了,知了,好叫那人也知了他一点心思。

宝月从后院进来,手中擎着两株虞美人,见屋里有清华从容的男子,眉眼年轻新嫩,身上披着半爿日光半爿阴影,是一种沉淀已久的气度,手里捏着本书,听见声响,淡淡的抬眼瞥她,那眼神又轻又淡,却气势压迫,冷漠摄人。

她见施少连朝她挥手退下,因那一眼的施力,心头微惧,蹑手蹑脚的往后院退走。

甜酿不过是打个盹,隐约听见身旁有声响,以为是宝月,也不甚在意,在躺椅上翻了个身。

帕子轻轻飘落在地,露出她皎月般的面容,二八年华,青春少艾,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恰好生的合心合意,一点一滴都用在刀刃上,黑的发、黛的眉,粉的靥,红的唇,雪的肌。

他又生了别的心意,这样的尤物,不该用斑斓色彩去点缀陪衬,反倒要剥的光洁如新生,置在手心,像蚊蚋吸血,黄蜂采蜜,一根空心的食管戳进肌肤里,一点点吸食她的色彩,像吸人精气的妖那般,将她吸的只剩一具白骨架,兴许连骨架都不剩,全都囫囵吞进肚里,在日光下腆着个大肚,打个饱嗝,慢慢等这丰盈的色彩和自己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