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故山8(第3/4页)

此人又高又重,若换作是个常人,怕是已跟着他连翻几个跟头,栽进后头岩洞中的深水坑里。

哪怕是她,也给他拽得往下滑溜了几寸,方才将自己与他稳住。

这人吓了一跳,猛地将她脚踝松开。

叶玉棠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蹲在地上抖了一阵,方才搭把手将他扶起来。摸到湿漉漉的袖子,觉得不对,两手又往他胸口与裤子上摸了摸,果真是穿着衣服游进来的,气得骂道,“你不摔跟头谁摔?”

一手又呼了他一巴掌,“洞里尚还暖,你内力又不济,一会儿穿着这身衣服出去,吹了山风,不知得病几天……”

说着说着她又停了下来,拿手心又去贴了贴他额头,觉得烫手得不行。疑心自己方才游水过来,所以手尚还冰凉的。

略一思索,又拿自己额头去贴了贴他的。果真仍是烫的。

他整个人一僵,将她推开。

再说话时,话音不自觉轻柔了几分,“真发烧了?”

过了半晌,他方才说道,“……没有。”

“嘴硬吧你就,若真生起病来,师姐可不会伺候人。”说罢嘁地一笑,踮起脚,起了那坛子最烈的李子酒,自己先抱着喝了一大口,一手擦擦脖子,一手将坛子递给他道,“喝点儿,先暖暖身子。”

他沉默地接过,仰头豪饮。

她劝道,“慢点儿喝。”

他没听。

叶玉棠笑说道,“虽说这是你的终南论剑女儿红,但也别贪杯,小心喝多了说胡话……”

长孙茂:“……”

待他一松口,她便将坛子夺下来,拿盖子将酒坛封好;尔后另起两坛果酒,将自己与他随身携的皮水壶灌满,系在腰上。领着他在洞里转了一圈,道,“天气再冷些,这里也是个洗澡的好地方。若是一旁再有一坛子温酒,啧啧,山中有酒真富贵,成日无事小神仙。”

说罢,走到帘洞处,将手头坛子搁在水面一推,回头冲他道,“你最好将外头衣服脱了再下水。”说罢,一头钻入水中,一眨眼,人与酒坛子都从岸边出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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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长孙茂自然没有听她劝。已过中秋,拖着一身沉重湿衣,吹着山谷狂风,走过云雾袅绕的过崖吊桥,回到“天上客”,进得琉璃寺中,整个人已冻的打起了哆嗦。

她掬了几把柴、烧了满桶热水给他洗澡,到了清早,到底还是感冒了。早晨她去叫他起床,往日立在床边一声“长孙茂!”

此人眨眼就能穿着一身亵衣,哪怕睡眼惺忪也能立到你跟前来。

那日樊师傅为庆贺两人屠榜大捷归来,做了一整套二十四样斋菜佐菌菇素及第粥,眼见快吃完了,也不见他起床来。

进他屋里,只见一张惨白小脸藏在被子后头,耷拉着眼皮,一声“棠儿”叫的她心都酥了半截。实在是……又可怜又可爱。

她钻进被子,将他扶着盘坐起来,刚给他接了半口气,便听见师父立在门口说:“他内蕴不足,现下生病,更是体虚,经不住你这么吐纳运气。”

她方才恍然大悟,去了少林寺找禅观居士拿了几副药回来。

心里虽觉得他可气,可到底病也是因她贪玩而起,不免心里既心疼又愧疚。

想着他素来喜欢热闹的性子,怕他无聊,生病那几日看,干脆将药炉子架在他屋里炭盆上,坐在他床头矮凳上。他睡着时,便自己打坐运功看秘籍;他醒了,耐着性子嘘寒问暖。

若他想吃什么,便下山去市集采买,回来叫樊师傅做给他吃。

若他想听故事,她便搜肠刮肚,将自己毕生所学、为数不多几个故事讲给他听,其中包括了自己五六岁时仇欢讲的那种无聊至极的稚童鬼话。

但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某一日便又去了隔壁少林藏经阁一趟,一日之内翻遍整个藏经阁,才翻出一本《庐山远公话》,口干舌燥的讲了两晚上过后,他竟然欲言又止的来了句:“棠儿,这书,我六岁时就读过了。你拿得这本,恐是盗印的,每页都缺字漏字。不如等我好了,我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