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蛇母之死(上)(第3/4页)

巴献玉叫了一声,獒牙应声追上去,将萍月负在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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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萍月几乎每天入睡前,都会去穴道尽头那处月洞门看云碧,从早晨到正午,从秋分到初冬,及至云碧手中绣品已渐渐成型。是一只脑袋大小、倔头倔脑的布老虎。

布老虎快绣好的那天,宅子的主人回来了。

男人一进大门,便将外头黑色斗篷脱下来,露出苍白俊逸一张脸。

是江映。哪怕隔着月洞门、假山、瀑布与文竹,萍月仍远远地、一眼就认出他的侧影。

云碧没料到他回来的如此突然,匆匆将布老虎塞入竹篓,藏在身后,避至一侧。慌慌摸一摸面纱,确认脸颊遮蔽完好,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两位身量窈窕,看脚步略会些功夫的女子,闻声疾步上前。一人取下他落满雪的斗篷,一人替他披上软狐裘,递来手炉给他拥上,这才随在他身后入里屋。

打云碧身畔走过时,江映看了一眼,走出几步,才略略有些狐疑地问道,“这女子,是?”

婢女道,“公子爷不常在思州,故薛掌事找了个人来看宅子。”

见他似乎还问说什么,婢女又道,“这女子很会见机行事,又懂黔语、又懂剑南话,还能懂苗语。更重要的是,她不会说话。因为这个,薛掌事觉得放心,也不怕她走漏公子爷的消息。故哪怕她相貌丑陋些,平时缚着面纱就是了,放在里头做事,倒也放心。”

江映嗯了一声,旋即不再过问,自回屋去了。

云碧呆呆坐回庭中,思来想去,寻出一张残料,在上头三两针起落,抖起来瞧了瞧:是一簇小小火焰。

那日,过了正午,萍月依旧静静立在月洞门后头,一动不动地盯着院子瞧,一直站到日头西斜。

屋主回来了,女子打扫完庭院自回到屋中去,以免在院中碍眼。

月头初升,门扉被叩响。婢女去开门,见来人是薛掌事,便匆匆去唤江映。

想是薛掌事仍还有别的事要做,故没有进屋去。江映拥着狐裘,捧着手炉,与薛掌事在庭中说话。

薛掌事见得他,先叹了口气,“公子爷总三不五时往思州来,若是让宗主知晓,不知又会如何动怒。”

江映道,“他动怒的事还不够多么?多一件又何妨。”

薛掌事道,“旁人疑心你四处搜寻光明躯,公子爷也不同宗主解释。何况宗主一早就猜到,你请他捉拿蛇母是为了寻到萍月。若是让他听到这事,定又会猜测那女子已成蛇人,而公子爷尚还不死心,要集齐光明躯来救她。”

江映闻言,略一沉思,而后一笑,“既然他要信,那就信吧。是我做的又如何,不是我做的,又如何?”

“您又是何苦呢?同宗主翻脸,倒让外头人看得高兴。”薛掌事叹气,“当初公子爷得知弘法大师要入山化渡,委托弘法大师在内留心她的安危,在外又求得宗主设计捉蛇母。蛇母未死,大师寂灭,那山又少有人进得去,若要进山寻人,倒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倘或只在云台山外等着,兴许没等到萍月姑娘,公子爷倒先要被宗主扫地出门了。”

江映忽地心念一动,笑说道,“不如找个人,告诉他我搜集光明躯,此事证据确凿,叫他直截了当将我扫地出门。我正好,满江湖大张旗鼓地找能人异士入山寻人,如何?”

薛掌事道,“您、您这又是何苦呢?”

他叹口气道,“要我说,那姑娘非亲非故,不过是一桩请托罢了。劫复阁尚且诸多请托不曾完成,一桩往事,该尽力时尽力,放下的时候,便也放下了。倘或一生都惦记着,如何过的好呢?”

江映闻言,微微一哂,“当初事发突然,她以死相托,我还以为是她的诡计,起初虽把那孩子带在身边,却始终有些事不关己、袖手旁观的。后头在长安见长孙茂将她携来,心头一软,只好允诺下来。既已应下重约,倒头来却把人丢了,我有何脸面去见她姐姐?除非来日完好无损地将她交到她姐姐手头,否则我一生都不可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