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重甄(第2/4页)

“我叫你棠儿,你几时有答应过?”

“那倒也是,”叶玉棠瞅了他半晌,道,“你现在这样……稳重,搞得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她盯着此人苍白面容,上手捏了一把,“笑一个。”

长孙茂在她蹂|躏之下,一笑。

这副表情,令叶玉棠险些笑岔了气,道,“……算了,还是别笑了。”

“……”

行了过崖吊桥,这处云雾袅绕的山头便是琉璃寺所在的“天上客”。

琉璃寺便悬在绝壁之上。

叶玉棠从前有问过师父,山上空地方这么多,为什么非得将寺庙悬在悬崖壁上呢?万一哪天地板年久失修,破个大窟窿,于睡梦之中连人带床滚下绝壁怎么办?

师父那时领她去了寺庙茅厕,同她一齐从窗户往下瞧,说,“你看,下头有个什么?”

她低头,瞥见悬崖下头的蓝绿色的堰塞湖。

师父又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叶玉棠思来想去,望着外头一株迎客松,“松下说禅”,又望向下头的水,“水上听欸乃”,看了看天上月亮,“月下说剑”,望向远处山涧瀑布,“涧边听瀑布”,又指着远处群山翠翠,“山中听梵呗,方不虚生此耳。”

师父摇摇头,指着那个茅坑。

茅坑实际上就是个方形坑洞,那个洞口下去,直通千丈深渊。

师父说,“在此处解手,就图个方便省事。自打你上山来,为师没有叫你倒过一次恭桶吧?”

原来师傅说的下头,不是悬崖下头的水,而是地上的茅坑。

叶玉棠有时候觉得,自己缺少的不止是慧根,还少了点子幽默感。

不像长孙茂,他那打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竟然和师父乃是一脉相承的。

叶玉棠盯着头顶“琉璃寺”那三个大字,脑子里率先蹦出这么一点想法。

走到山寺门外,先将外头那只功德箱整个倒转过来抖了抖,抖出里头的落叶,再将它搁了回去。

接着,径直推开虚掩大门,穿过天井,走进大雄宝殿,也就是寺里最大一间屋子。

殿中左右各奉着菩提达摩、延寿药师佛与韦陀尊天菩萨金身。

她走到殿后,寻出新布,挨个擦拭佛像,动作利索。新布上染尘不多,倒还算干净。

接着伸手指摸了摸殿中左右挂着的《金刚经》《大悲咒》与《达摩拈花》,还算干净,到底刺绣还是比字画耐旧耐脏。

做好这一切,她又自院里拿起笤帚,走到寺院背后的池塘,清扫塘中卧着的佛像。

接着借着池水洗手,自烛友柜中摸出二十六只清香,引火折子点燃,分了十三支与长孙茂。

礼拜完毕,深深匍匐下去。

良久方才起身,转而又入了斋食堂,点了把柴火。

柴火受潮,引得满屋子浓烟滚滚。

她一路轻车熟路,长孙茂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做完这一切,两人一起坐在四面窗户大敞的斋食堂中,喝着她煮的一碗滚烫陈茶。

叶玉棠道,“你时常有叫人上山洒扫?”

长孙茂点头,“每三日,会有人上山擦拭佛像,整理庭中落叶。”

叶玉棠道,“师父金身呢?”

“师父在施秉云台山荼毗,我在山中寻回师父碎身舍利,于山中修筑了舍利塔。”

叶玉棠点头,道,“师父是被巴献玉所害?”

长孙茂一哂,“怎么可能。若他也能杀害师父,那么裴若敏也能伤得了你。”

叶玉棠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孙茂问,“师父去了施秉云台山,再未回来。没多久,棠儿在长安,也……棠儿如何知道,是巴献玉害了师父?”

“我那日从雪邦离去,路途之中,有一日梦到了师父。”

“师父说了什么?”

“师父说,他的房子着了一场大火,将他肉身烧着了。我在梦里看到那场大火,烧塌了琉璃寺的莲花瓦当与柱础。知道师父没了,醒来满脸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