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终身大事 第二十八章(第3/3页)

“星期天怎么样?”

“好吧,就星期天吧。”

她终于走掉了,她一直走到奶牛场尽头处的柳树丛中,才停住脚步。在这截了树梢的严严密密的树丛中,别人是无法看见她的。苔丝一下子趴倒在树下瑟瑟作响的青草上,如同趴倒在床上一样,她蜷缩着身子,心口怦怦地跳动,悲痛之中又夹杂着一阵阵短暂的喜悦。她为必然的结果而恐惧,但是,这恐惧也抑制不住喜悦的感觉。

实际上,她对他的要求正趋于默认了。她胸口的每一次呼吸,她血液的每一次流动,她脉搏的每一次颤动,都是一声呼唤,和人的天性联合起来,反抗她的重重顾虑。不必迟疑不决,应该毫无顾忌地接受他,在神坛前和他结合,怀着可能不会被他识破的侥幸心情,一点口风也不向他透露,没等痛苦临头,先让自己尽情地享受——

这就是爱情的忠告。苔丝的心头几乎掠过一阵可怖的狂喜,因为她推测到,尽管好几个月来她独自进行自我惩罚,自我斗争,反复苦思冥想,做好了将来过严格的独身生活的计划,但是,爱情必将战胜一切。

下午的时光慢慢地流逝,她仍然躺在柳树丛中。她听见了从橡树杈上取桶的格格响声,也听见了把牛往一块赶的“喔喔”的吆喝声。但她没有起身去挤牛奶。她若是去了,人们一定能看出她激动不安的样子,老板只会认为这是爱情所致,因此会善意地对她取笑,而那种折磨是她承受不了的。

她的恋人一定猜出了她那过度激动的心情,编造了几句她没有露面的借口,因此,没有人问起她,也没有派人找她。六点半的时候,太阳落山了,天空被辉映得好像是巨大的熔炉。不一会儿,异乎寻常、形同南瓜的月亮从东方冉冉升起。那一棵棵没有了树梢的柳树,由于频繁的砍伐,失去了自然的形态,背着月光立在那儿,就像一个个满头生刺的怪物。直到这时,苔丝才走进屋里,摸黑上了楼。

星期三就这样过去了。星期四来临了,克莱尔心事重重地从远处看着她,却不走上前去打扰她。玛莲和别的住在场里的女工们似乎都在猜想,肯定有件事情正在进行之中,因为她们在卧室里不轻易与她搭腔。星期五过去了,星期六也快要过去了。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了。

“我会屈服的——我会答应的——我会让自己嫁给他了——我无法克制了!”那天晚上,当她听到另外一位姑娘在睡梦中哀叹地唤着克莱尔名字的时候,她把滚热的脸贴在枕头上,怀着妒意气喘吁吁地说,“除了我,不能让任何人得到他!可是,那件对不起他的事,若是让他知道了,也许会要他的命哪!啊,我的心哪——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