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终篇(六)

很快,季灼桃谎称着凉了,因为那夜是盛淮安守夜,所以他不得不领罚,扣一月的月银,罚跪一时辰。

季灼桃就在窗口远远的看着,盛淮安跪在他房前,不卑不亢,腰身挺拔,像是没有什么怨言的样子,无论周围路过的人如何白眼讽刺,他都安之若素。

每当这时候,季灼桃就会觉得没趣,因为这些不痛不痒的生理折磨,实在是很幼稚,跟他当初的遭遇怎么能相提并论?

可是他除了这些,也不能做别的了。

想到前一世,其实盛淮安除了对他态度冷淡些,其实也并没有如何招惹他,就像全然把他当成路人一样,无论自己如何一头热,为他付出,他都毫无反应。

他对自己没有感情,却同意与自己成婚,想必就是奔着他的钱财来的。家里人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季灼桃就求他带自己私奔,而盛淮安也同意了。而后盛淮安恢复了记忆,就一句话都不留的离开了,抛弃了他。

私奔出去的时候,盛淮安不会做家务,整天都出门去,不知道在做什么,季灼桃的钱只够他们租房、吃喝,不够再雇仆人了,家里所有的活都是他干的,可他身子差,怎么受得了那些折腾,不过半年他的身体就更差了,患了哮喘。

季灼桃也想着拿一笔钱去做生意,可是单凭他一个人也是不行的,况且每天在家洗衣、做饭、打扫就已经耗费了他几乎所有时间。

后来估计是盛淮安的敌人找来了,除了刀剑伤之外,他还不慎中了毒,大夫说要解毒,就得用血做药引,没有旁的人肯出血,自然只能靠季灼桃了。那个月里,他每隔几天就得割腕,盛出一小碗血出来。

盛淮安伤好之后,他的部下们就找来了,于是他很快恢复了记忆,随即被部下带回了京城。

等家人找到季灼桃的时候,他已经快没了半条命。他的不足之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加上他是鬼修,命中带煞,命短也是正常的。大夫都说他是一条腿踏进了棺材板里,药石无医了。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盛淮安,他本可以再多活十年的。

季灼桃还记得他重病缠身,整日卧床的时候,家里人支支吾吾没有告诉他,他自己从仆人们那里听来的墙角话,说是某个亲王大难不死、班师回朝,皇帝嘉奖他,给他赐了新的王府,还亲自为他挑选了王妃和妾室。

他本想,也许可以去京城找盛淮安,他们毕竟还有一纸婚书。

然后他听闻了盛淮安的婚事。皇命难违。他终于从一厢情愿的美梦中清醒过来。

季祝桃越来越习惯哮喘,习惯闻到稍有灰尘的空气就咳嗽不停,对所有的事物都厌倦,过往的所有幸福都被盛淮安的背叛而冲淡、稀释,让他丧失了感知生活的能力。

也许沉睡可以忘乎所以。

所以他最后在沉睡中死去。

没有病痛,那是他睡的最安详的一次。

......

一想到那些回忆,季灼桃刚软下去的心于是又硬了起来。

如果盛淮安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要同意与他成婚,他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又没有逼着盛淮安与他成婚,而且前世他是把盛淮安当成平起平坐的客人,而非如今的仆役。

是盛淮安先作践他的感情的。

因此一事,盛淮安在山庄的日子就难过了许多。季灼桃也推波助澜,让他这几天都别贴身侍奉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个新来的侍卫不讨少爷的喜欢,明明少爷是个温和好相处的人,对每个仆人都很好,偏偏对他不一样,这肯定不是少爷是问题,而是这个侍卫的问题,他受罚肯定是真的惹了少爷不高兴。

况且小少爷可是全家都捧在掌心的宝,可以说是站在全家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没有人会去触小少爷的霉头,所以大家都会盛淮安敬而远之了。

这几天盛淮安其实也没受到多少影响,他没有记忆,对这些人的言论也不在意,唯一在意的就是小少爷,可小少爷自从那天晚上,就不再让他去守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