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3页)

“我并不是同情他,”沈清疏摇摇头,眉头拢起,斟酌着解释道:“我想说的,重点是,刑讯出来的证词不可靠,假如刘年真的没有指使康大,他受了刑也会承认,那么就会造成冤案了。”

林薇止想了想,先是朴素地觉得刘年担不担罪名都是死罪,接着很快明白过来,道:“你是说,怕真凶因此而逃脱么?可我看很大概率就是刘年指使的,不审他才叫真凶逃脱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沈清疏无奈地和她对视,颇有点解释不通的感觉,因为已经有了偏见,她干脆不再纠结这个案子,假设道:“比如我们不是夫妻,我是官,你是民,某日你经过某地,刚好发生一桩凶案,因为只有你一人经过,所以我坚定地认为你是凶手,把你抓起来拷打,你承认了,你觉得,对你来说公不公平?我又是不是一个正直的官员?”

林薇止听完,先是笑着瞥了她一眼,“把我抓起来拷打?”

沈清疏干咳一声,无奈道:“打个比方,就事论事,反过来你是官,抓我也可以。”

林薇止轻哼了一声,也没有真的在意,她也不笨,听明白了沈清疏的话中之意,撑着侧脸想了一会儿道:“我没法自证,恐怕只有自认倒霉了。”

“对啊,”沈清疏苦恼地道:“我的主观判断不一定是正确的,正因为如此,我一面用刑讯,一面却又害怕刑讯。”

林薇止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刑讯是目前侦破案子的重要手段,不可能弃之不用,哪个当官的敢说自己手里没有一桩悬案、冤案,全部都证据确凿,即便是她爹也一样,那些百姓只有自认倒霉,即便有不招的硬骨头,打到后面,人也都废了。

她目光定在沈清疏身上,又生出那种微妙的违和感来。

要说人命,在处于权贵阶层的公候之家是最不值钱的,他们一出生,就有许多人为奴为婢,底下人出什么差错,随意就打死或发卖了,所要承担的,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罚金。

她实在不知道诚意伯府是怎么教出的沈清疏,在她眼里,好像每个人的生命都很值得被爱惜。

她身上强烈吸引她的,也正是这些同整个社会格格不入的地方,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发着黯淡却不可忽视的光。

沈清疏还不知道自己又被怀疑了,她被林薇止看得有些发毛,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林薇止勾了勾唇角,抬手在她脸上轻蹭了两下,好似真的有脏污一般,她心里思量了一番措辞,柔声道:“你不是寻到了陈氏之后,才对刘年动刑的吗,这已经处理得很好了,你不要对自己太求全责备,似这样的陈年案子也不会多,别想得太远,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思量。”

她手指滑下来,落在沈清疏领口,替她抚了抚衣襟,还是没好意思说后面的话,她确实优柔寡断,可她就喜欢她的样子。

沈清疏倒也不是真的要人开导,她做了用刑的决定就不会再反复,只是心里有些压力,与人倾诉一番,立时感觉要好多了。

从刘年这事,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神探的能力,仅凭证据言语就让嫌疑人开口,对付穷凶极恶之徒,刑讯可以有,但一定要慎之又慎,在有一定的把握之后才行。

可是,沈清疏没想到,事情比她设想的还要更复杂一点,王典吏效率也不低,隔天就把画押口供送了过来。

刘年竹筒倒豆子,把事情都交代了,确是他觊觎陈氏美色,故意在生意里面做了手脚,让江父回去筹钱,趁机将他杀害,可他花钱指使的,并不是康大,而是他的狐朋狗友康二。

这康二是康大的亲弟弟,兄弟两个长得颇为相像,此人从小就有一把子好力气,但是好逸恶劳,不走正道,成天在外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