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北区有两个墓园。一个在南边,临海靠城。而另一个在西边,挨着一片要死光的灌木,祭品被老鼠啃食。

亨利就被葬在这里。

亨利的葬礼是夜巡花钱办的,一口薄木棺材,一支劣质墓碑,加起来不过七个银币。

女孩的祖母不是个识字的人,因此墓志铭刻板普通,如同批量生产的猪肉上盖得检疫合格章。

莱恩斯背着铁锹,没有找牧师来祷告安息。

毕竟死者心中的神也不是上帝,维森诺尔的牧师也不会屈尊,来为街市的一个无赖引路。

莱恩斯把一柄铁锹扔给安德烈,一脚踩在铁锹上,铲下一推土说:“帮忙。”

“按道理来说,我是文职人员。”安德烈接过铁锹,无辜地回答。

“我可没见过徒手能掐断脖颈的文职人员。干活,顾问先生,不然你月底的十二金币就会一枚也不剩。”莱恩斯把土扔在安德烈在的地方。

后者轻巧躲过,在干活前小声补充:“是十三枚。洗衣服的钱可不能赖掉。”

莱恩斯并不想和一只吸血鬼争吵洗件裤子需不需要一金币的问题,他埋头挖土,两人合力下,很快就看见了棺材。

安德烈用铁锹抵在棺材盖下面,稍一用力就撬起了一排的钉子。他动作熟练且迅速,很是轻松。

莱恩斯抱着铁锹挑眉:“文职人员?”

安德烈推掉棺材盖,把铁锹扔在一边,毫不愧疚:“有点力气的文职人员。”

离凶杀案发生有段时间了。棺材劣质,天气也不算冷,尸体上爬满了蛆虫。腐烂的臭味弥漫开来。

安德烈皱着鼻子后退,嫌恶地说:“我后悔来帮你办案了。”

老老实实在密林古堡呆着,哪需要翻一具腐烂的尸体。

莱恩斯显然见得多了,用铁锹拨开白花花的虫子,将亨利的头歪在一边。

尽管已经有了部分残缺,但脖颈处巨大的血口子很是明显。无疑,这是致命伤。

那道伤口及其惨烈,尖牙撕掉了一块皮肉,造成大动脉严重失血。

“真粗鲁。”安德烈评价,伸手在亨利下身裤子处摸索。

他探着身子,仰着头颅,生怕低下一点就看见肮脏的东西。

幸好努力有所收获。安德烈满意地拿出一只试管和注射器,打开木塞,在里面嗅到了他想要寻找的东西。

“那位神秘的高贵血族的血。”安德烈把试管扔给莱恩斯,顺带拽出莱恩斯怀里的绒布擦手。

“怎么会在亨利身上?”莱恩斯用袋子装起试管问。

“我有一些猜测。但还不能确定。”安德烈说。

“转化血族唯一的办法是进行初拥。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只有理性,完美的后代。但显然这位‘神’有别的想法。他利用日行者残存的血脉作为跳板,想要找到不用初拥制造血族的方法。”

“进行刺激是一种尝试,而另一种就是注射血液。”他伸手给莱恩斯展示针管。

莱恩斯想到了女孩胳膊上的烧伤,“所以她胳膊上的烧伤没有痊愈,原来是这样。”

“高等血族的血对低等血族来说是毒药,注射导致了皮肤烧伤。同时,也导致了她的转化。”安德烈停下来。

残留的疑问还是很多。注射血液转化吸血鬼根本是无稽之谈。饮用血族的日行者同样会死亡,女孩的存活显得没有任何逻辑。

“这样的血只有一支。我认为以亨利的智商,应该想不到要毁尸灭迹。因此猜测这瓶血液并不是长期供应。那本日记里,亨利是‘神’选中的使者,他引领了木屋下的活动。而他目前安详地躺在墓地里。”安德烈撇头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尸体,“好吧,也许他永眠的并不怎么快乐。”

“总之,线索现在断的干干净净。除非你能撬开夜莺的嘴巴,让他和我聊聊我的‘同胞’。不然这件案子只能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