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3页)

是江屿先开的口:“你对他不用这么客气。”

徐衍昕听出叔侄俩的那点怨气,好脾气地说:“他到底是你叔叔,你要稍微尊重他一点,我教你个办法,我妈骂我的时候,我都会故意表现得特别乖,俗话说不打笑脸人,能挨不少骂呢,所以当他说得不对的时候,你就当是耳旁风。”

江屿想起他不敢回家时的可怜,忍不住说道:“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我是在安慰你。”

“我知道。”江屿说道。

“那你心情好些了吗?”徐衍昕转着脚尖,小心地问。

江屿盯着他琥珀般的眼睛,说:“谁知道呢,有那么一点点吧。”

回到宾馆,地上还铺着昨日刚看完的电影碟片和零嘴,徐衍昕弯腰收拾完地上的残局,又洗了个澡,穿着宽松的灰色睡衣拉开椅背,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来,邀请他一起学习。江屿扫了他一眼,推脱道,他没带作业本。哪知徐衍昕笑着说,没事,我多带了一本空白的。江屿语塞,千算万算不如昕算。

九点,外面灯红酒绿,隔壁传来男女的调笑声,而他们俩正讨论二次函数。江屿落了不少课,徐衍昕便帮他先补了前面的知识点,江屿听着他的声音,心猿意马地想起毛猴说的,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确不是,徐衍昕哪里都是柔软的,头发、脸颊连同那颗心,而他多半是个刺头,哪里都是毛刺,扎得人鲜血淋漓,连父母都不肯施舍些爱。

毛猴给他们订的宾馆很简陋,两张单人床占了绝大多数的空间,书桌挤在角落里,只够一个人坐,所以他们只好一起挤在江屿的床上做作业。之前屋子里总是弥漫着一股霉潮味,现在取而代之的是徐衍昕自带的沐浴露香氛,江屿见过那湿淋淋的粉色瓶子。

他的视线停留在徐衍昕的胸口,灰色的棉衫吸了水,显出笨重的深灰来,他明明喝了不少水却口干舌燥,他忍不住想,徐衍昕一定是受不了卫生间,才会没擦干就换上睡衣。徐衍昕见他皱着眉,视线凝着,便立刻停下,问道:“我哪里没讲清楚吗?”江屿就像徐衍昕口中的抛物线平移一样,上移视线,落在徐衍昕的眉间,那里显露出主人的一丝关心和迟疑。见他没说话,徐衍昕突然板起脸,道:“你是不是开小差了?”

江屿看他一眼,理直气壮地撒谎:“你身上沐浴露的香味熏到我了,太腻了。”

徐衍昕紧张地捏起胸口的衣服,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的确有股很浓的玫瑰味,他害臊地红了脸,有点别扭地解释道:“出门前我随手拿的,这是我奶奶用的沐浴露,夜幽玫瑰。”江屿道:“还挺狂野。”徐衍昕想到点令人不好启齿的画面,小声道:“他们的感情是挺好的,我下次少挤一点,是蛮浓的。”江屿说行,他悄悄地铲去了一个小小的隐患,一个让自己继续沦陷的隐患。

徐衍昕说罢,又想起自己的教学成果,转而问他抛物线的平移规律,江屿道:“左加右减,上加下减。”徐衍昕自豪地点点头,又欣慰地拍拍江屿的肩,颇有股孺子可教的意味在里面,其实这些,江屿都会。

自从被徐衍昕拽着学习,他暗地里补了不少以前的知识点,但他故意没说,他不排斥徐衍昕的声音,清澈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声音,也不排斥他暖融融的体温。更不排斥他还湿着的发,湿了的头发显出一种浓密的乌黑,发尾凝着小水珠,悬而未落。

在滴入床榻前,江屿会先抹去那点水珠,水珠落入他的手掌,却像是掉进了一潭死去的湖水间,激荡起小小的涟漪。但徐衍昕丝毫不懂,抱歉地趿拉起拖鞋,去厕所围了条毛巾,怕弄脏江屿的床。

徐衍昕讲了一会,抿了口水喝,便听见他背后的墙壁传来一阵阵闷哼声,他起初没懂,但很快这闷哼声带着些许的愉悦和难以忍耐的意味在里面,他立刻领悟了其中的意义,脸蹭地红了起来,握着的笔也变得滚烫。他偷偷去看江屿,却见他神情淡然,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