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歌手(第3/7页)

我说那好,那就让我们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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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用了一天多的时间,我们终于接近了镇子。显然该好好休整一下了。当小阿苔和小鹿远远看到镇子轮廓时,忍不住欢呼了一下。这是丘陵地区所能找到的最大一个村镇了。它处在一个小盆地上,四周都是梯田,那是一种比较好的棕壤。很多年前我从这儿走过时,梯田几乎有一半栽上了各种各样的果树,到了春天满树繁花,蜜蜂一球一球的,花的香味溢满了整条山谷。鸟雀也多。这个镇子可真是美极了。镇上人很富庶,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除了果品之外,就是下边一个大理石矿……而今天看起来梯田上的果树明显减少,镇里虽然兴建了几座单薄的楼房,但整个街道看上去比过去破败多了,到处都乱糟糟的,主要路面坑坑洼洼,好多地方还挖起了深沟。多起来的是新搭的商业棚子。这儿出产一种米醋,这时米醋瓶子在街道两旁垒得像小山一样。

“这么多醋呀!”小阿苔喊着,“这里的人可真能吃醋!”

我笑了。任何一个到过这个镇子的人都会说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这种变化有点令人痛心。我发现除了满街都是拥挤的人群,堆积的破烂,几乎全世界乱七八糟的低劣商品都集中到这儿来了。一卷卷的破布、破绳子,做工低劣的衣服,贴面木制家具,漆器,其他一些手工艺制品,首饰……反正各种商品中最粗糙的那一类都汇集到这儿来了,卖给山民。我还注意到大街上多了一些台球桌,那些留着两撇胡须、穿着过了时的喇叭裤、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牛仔裤、歪戴帽子的小伙子,都在玩这种球。他们在用一种奇怪的规则赌博。这些人都叼着一支香烟,有的还戴了一副墨镜。他们口里哼着小调,用不怀好意的眼睛看着四周的陌生人,如果见了一个女人,直勾勾的目光起码要盯上一二分钟,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那些货摊跟前不断发生争吵,有一个地方还打起来,拧成了一团,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拉架,因为挥舞的砖块随时都能把旁观者的头砸破:这场打斗刚刚把人吓个目瞪口呆,新的一场打斗又在不远处开始……

走到大十字路口那儿,混乱达到了极点。手推车,拖拉机,拉粪便的木车,小轿车和面包车大卡车,都在不停地按喇叭。人群好像视而不见,他们继续来往拥挤。各种车子一寸寸往前挪动,结果越塞越紧……这个镇子在这一带山区是惟一的热闹之地,也是两条乡间公路的必经要道,所以就迅速热闹起来了。

我惟恐小鹿和小阿苔走丢,就把他们扯到身旁。我建议绕过大街转到窄一点儿的巷子里,他们同意了。可是小巷里的人也不少,比起主要的街道,这里更多的是卖水果和算命的人。算命的人当中有盲人,也有完全正常的人。奇怪的是一个挨一个的算命摊子摆在那儿,主顾还是不少。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正在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算命,先是看了手相,然后又抚摸她的身体,据说那是在“揣骨”。据算命专家讲,要想真正知晓人的命运,分析得鞭辟入里,到最后非得“揣骨”不可。“揣骨”就是揣摸骨骼。但眼前的这个男人显然在借“揣骨”之机猥亵妇女。我发现他黑乎乎的大手毫不犹豫地从领口那儿插进了少妇胸口。一阵不动声色的抚摸,少妇的脸赤红赤红,不安地看看我们,又看看对面这个下流汉子。汉子尽量神色肃穆,可是由于抑制不住的淫荡,鼻子两旁的肌肉不停地抽动。他嘴里咕哝着:“这地方是该有个痣的!”

小鹿惊怒,握起了拳头。我们一块儿盯视那个汉子。汉子嫌烫似的最后把手抽出,搓一搓说:

“你家大门口上该插一撮艾蒿了。还有,和男人上炕的时候,别忘了先用绳子把猫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