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诗人(第2/3页)

“这种杂碎死了干净。”

“你要弄死他也用不着搞出这么大动静!万一被人知道是你干的,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巡捕房在跟国民政府作对吗?”

“这人一样要死就得死得热热闹闹,死给大家看看。要不然今天没了个王喇嘛,明天又冒出来个李喇嘛张喇嘛,我这每天就光抓流氓不干别的了?”

宋成耕还欲教训,祝南疆不在乎地一笑:“宋先生,你放心吧,我没用巡捕房的人。就算有人认出我来也没关系,这王喇嘛平时得罪了不少人,我报个私仇还不行吗?”

“你跟他有什么私仇?”

“他抢我的生意,伤我的手下,说我闲话,还睡我的女人。”

“……”

宋成耕无言以对。

祝南疆说的没错,跟他有私仇的人可太多了,从巡捕房门口沿着霞飞路排能排过两个十字路口。租界内每天都有人恨他恨得牙痒痒,轻者骂一句王八蛋,重者恨不得他去死。就算没有老姜头这个事,他的人跟王喇嘛干起来也不稀奇。

祝南疆解决掉王喇嘛,过两天又听说老姜头被放了出来,心情顿时畅快。心情一畅快,就免不了要去八仙桥快活一番。

他还不知道先前遭遇吉利的那家烟馆是田东宝开的。薛从淮很识相地闭口不提此事,而田东宝在见识过吉利的惨状之后也消声灭迹,因此他依旧觉得烟馆是个好地方,解除禁欲之后短短半年就迅速混成了八仙桥的名人。

最近他常去的一家烟馆进行了翻修,在原有的基础上新建了两层,上层酒店下层烟室。抽烟抽腻了也可以换换口味,去楼上套间里洗个澡喝杯酒,再挑两个顺眼的相公小姐共度良宵。

酒店老板为了讨好祝南疆专门给他预备了一间豪华套房,即便他不来消遣也随时派人打扫,浴室里撒上香水,瓷砖地擦得锃亮。因此这会儿他刚在楼下抽饱了烟,搂着人轻车熟路地就进了卧房。

前阵子齐少东的夫人秦淑玢——一年多前在沈观澜府上遇认识的那位,突然又找上了他。

这时他才知道这秦淑玢并非正房,她跟齐少东是以诗会友,互相被对方的才华倾倒才嫁入齐家当了二姨太。祝南疆没道理拒绝一个投怀送抱还颇有姿色的富婆,两人勾搭上没多久就没羞没躁地滚上了床。

秦小姐大概是真的太富有才华,一山容不得二虎,因此要背着齐少东出来找听众。而祝南疆因为见过温长岭读诗,打心底里觉得诗这玩意儿非文化人不能看懂。秦小姐不但会念诗还会写诗,不但写诗还写得简单易懂朗朗上口,真的是很好,很有文化。

祝南疆跟秦淑玢在一起从早到晚地听诗朗诵,从古典主义听到抽象派,从抽象派听到现实主义,听到最后仿佛自己也略懂一二可以出口成章。秦淑玢唤他“我的先生”,“我的小鸟”,他就回答“我的女士”,“我的玫瑰”,秦淑玢将他比作“沙漠里的水井”,他便称她是“夜空中的孤星”。

渐渐地祝南疆腻歪了。回想起温长岭书架上那些外国诗集,他突然觉得听不懂的诗才是好诗。秦淑玢当了这么多年“诗人”,写出的东西跟自己差不多,如此看来水平也没高到哪里去。

而秦淑玢也对祝南疆颇有意见。她原本是想跟他搞罗曼蒂克,没想到对方不懂装懂,东施效颦,好好的甜言蜜语从他嘴里说出来成了淫声浪语,介于猥琐和油腔滑调之间。

秦淑玢自许是懂情趣有魅力的成熟女性,理想中的床伴须得是优雅又健谈的美男子。没想到祝南疆空有一副好皮囊,跟优雅半点不沾边,且一上床就跟嗑药似地埋头猛干,仿佛吃了这顿就没下顿。

刚开始秦淑玢觉得他“有劲”,会玩,没过多久就有些受不了,觉得自己在跟一头花枝招展的畜生谈情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