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敞怀(第3/4页)

言昳半晌,手指敲着背面,怀念的笑起来:“我也想金陵的时候。心野,但是要管的事儿没现在多,虽然我讨厌白府,但也算得上家。李月缇总在小窗前点粉绿灯罩的煤油灯看书。阿远总在格窗架子前站着,影子会落一个轮廓在屋里……”

她看着地面上菱格的月光,有种疑是地上霜的闲情,就忽然瞧见一个影子落在地上——

言昳惊得差点捏着被子叫出声,只是那脑袋肩膀的轮廓,哪怕五年没见着,她也认出来:是山光远!

他半夜跑过来做什么?

耍酒疯吗?

言昳气恼起来,扯上件外衣披在身上,就推开门出去。

还没跟窗子前站岗似的山光远说上话,她就听见远远地传来某种类似于肺痨烟枪吹唢呐的音调——

她一边合上门,一边拧起眉毛来:“这是……?”

山光远一脸麻木:“元武在打鼾。”

言昳震惊于这嘹亮的可以去葬仪吹悲歌的鼾声,拈着衣襟裹紧身上,朝山光远走过去:“所以你睡不着?现在几时了?”

山光远穿了件有些松垮的白色中衣,外头披了一件深蓝色暗水纹的长衣,他竟然把手伸到中衣衣领中,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一阵摸索。

言昳瞪大眼睛看着他……和他逐渐敞开的衣襟露出来的麦色胸膛,山光远蹙着眉头,面带疑惑的不停摸索,言昳后脖子胎发都要竖起来了,拽了他往院中走了几步,压着嗓子炸声道:“山光远,你跑我院里自-摸来了吗?!”

山光远温吞道:“不、我,我找怀表。”

言昳脚后跟跳起来,气得扥了他薄薄衣襟一下:“你怀表难道不是放在外袍内兜里了吗?你穿着中衣,上哪儿找表去!”

山光远低头看着自己,恍然大悟:“啊!对。”

言昳一脸鄙视:“你绝对喝醉了,打肿脸装什么胖子呢,不会喝酒的底儿我给你铺垫半天,还把米酒让给你。结果你自个儿装起来,后来还不推脱主动喝。好家伙,也是几年前吃我家厨子的手艺把胃养好了啊。这就开始作上了。”

她一连串雨打芭蕉似的责问,山光远懵了,他半天也不知道能解释什么,指了指愈发嘹亮悲怆如陕北民歌的打鼾声,道:“……元武打了一个多时辰了,我实在是睡不着。”

言昳摊手:“那你忍着呗,要不你找言涿华睡去,他屋里可能也有个空房或者是小榻。”

山光远摇头,定定的看着她:“不,不睡了。我来找你聊军务。”

言昳:“……你这样能聊个蛋。”

山光远挥手就道:“我们可以先率京兵与当地兵力出征迎击鞑靼,而后想办法也切了卞宏一的后路,让他这王八不得不露头,或者是让鞑靼发现,卞宏一也没那么难啃。”

言昳摇头:“不可能,卞宏一这些年搞得便是对外封闭,咱们围,他也不怕的。”

山光远人有点晃,说起军务却处处在要点:“卞宏一喊着自产自销已经很多年了,可年年都有陕晋逃难的流民,周边匪患丛生。他之前卖煤铁给你,不也是换粮食、棉纱和茶叶吗?”

言昳说起这个,倒也不反感山光远半夜突然出现在她院子里了,她把他往对面屋廊下拽了拽,怕二人说话声音吵醒了轻竹。

她道:“……你之前几次剿匪、作战的地方,都跟卞宏一的封地有接壤。你的意思是说,卞宏一这几年的自产自销很不顺利?”

山光远重重点头,他平日站如松的一个人,此刻却有点懒散发软似的靠着廊柱,颔首道:“是。陕晋说是连年蝗灾和旱灾,我记得早些年都是他拿粮食换茶烟,现在反倒开始买粮食了。而且你知道的吧,陕西兵工厂一直是卞宏一想做起来的,早些年还把名声打出去卖给皇帝过。”

言昳点头:“是,我也在想呢,这两年他忽然说要跟我买|枪。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想偷技术,但看他反复压价,买的也几乎囊括长杆燧发枪、铁丸炮、线膛炮、炮台轮等等,我其实有猜,陕西兵工厂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