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邮差(11)(第2/2页)

车夫扭头奇怪地看着她说,小姐,一直走就是黄浦江了。苏丽娜没吭声,她扭过头去,用眼睛的余光看着那些正进入她家院门的便衣们。

苏丽娜把今天发生的事又想了一遍后,掐灭烟头,取出那封信交给仲良,说,我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仲良点了点头,站起身去厨房里点上煤油炉,煮开半壶水,就着水蒸气熟练地把信封打开后,看到里面是一张已经泛黄的名片,还有一枚搪瓷的青天白日胸徽。名片上印着: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党务调查科秦兆宽。

这一夜,两个人靠着榻榻米,身上裹着被子,却没有睡觉。他们抽光屋里所有的烟,也喝光了屋里所有的水。第二天一早,苏丽娜洗了把脸就去了十六铺码头的隆鑫货仓。

陈泰泞是个秃头的男人,看上去既卑微又委琐。他孤独地坐在货仓的一张账桌后面,可一接过苏丽娜手中的信,眼神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在撕开信封看到那张名片后,他把那枚徽章紧攥手里,站起来叫了声苏小姐。苏丽娜一愣,说,你见过我?

陈泰泞摇了摇头,摊开手掌,说,我见过它。

两年前,秦兆宽在下达命令时,把这枚徽章与那张泛黄的名片一起放在他面前,说如果再看到这两样东西,你一定要把我的女人送出上海。陈泰泞点了点头,说是。秦兆宽盯着他的眼睛,说,哪怕你死了,也要确保她的安全。

陈泰泞笑了,说,长官,你多虑了。

秦兆宽马上也跟着笑了,再也不说什么,两个人同时看着汽笛声声的黄浦江。陈泰泞记得那天的江面上残阳如血。

当苏丽娜从陈泰泞口中得知秦兆宽已死的消息,她用力一摇头,说,不可能,他是看着我走的。

陈泰泞并没有分辩,他坐下去,冷冷地说,我会安排你尽快离开。

我哪儿也不去。苏丽娜说完,转身就走。

苏小姐。陈泰泞一把拉住她,但马上又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支着账桌,目光阴沉地直视着她,说,不要让秦先生再为你担心了。

苏丽娜在离开货仓的一路上眼里闪着泪光,许多往事像寒风一样扑面而来,让人摇摇欲坠。可是,当她带着仲良再次面对陈泰泞时,她的脸上已看不出丝毫表情。她把那盒金条与美钞放在陈泰泞面前打开,说,就当他向你买张船票。

陈泰泞摇了摇头,说,我的任务是送你一个人离开。

苏丽娜说,留在这里等于让他等死。

那我管不了。陈泰泞说,上海每天都在死人。

那好。苏丽娜啪的一声合上红木盒,说,你还是送我们两个去宪兵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