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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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天牢,沉重的玄铁大门打开一线,一道纤细的人影在金吾卫的引路下,步步走下阶来。

方走出三五步远,只听又是一声闷响,玄铁大门在她身后合拢,隔绝了外头明亮的日光。

天牢建在地下,即便是白日里,也昏暗如永夜,唯一的光源,是墙上每隔三步远,便置一盏的昏黄油灯,如豆光亮,只能勉强照亮三步之内的地面。

也隐约照亮了,小姑娘一张因空气动着的血腥气与酸腐味而有些失了血色的小脸。

她轻轻咬着下唇,沉默着随着引路金吾卫往天牢深处走去,袖口下的手指收紧,牢牢握住一块玉制的令牌。

那是李容徽的令牌,可在这宫中通行无阻——哪怕是去天牢探监。

而这样重要的令牌,在外人看来,本应被重兵把守,抑或是随身携带,但只有她知道。自新婚之夜起,这块令牌,便一直搁在她的枕下,她伸手便能触及的地方。

她从未动过,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动用这块令牌,是用来见李行衍。

想至此,棠音的指尖轻颤了一颤,却只咬紧了下唇,并未回头。

不知道往下走了有多久,前处的金吾卫终于在一间单独的牢房之前停下步

子,对棠音拱手道:“瑞王妃,这便是废太子的囚室。”

棠音握紧了手中的玉牌,稳了稳心神,终于抬眼往前望去。

而逼仄的牢房中,李行衍也因废太子这几个字而抬起头来,唇角带起几缕自嘲的轻笑,却在对上棠音视线的一瞬间,缓缓停住了。

他的目光剧烈地颤抖了一瞬,继而大步走上前来,伸手紧握着牢房上冰冷的玄铁格栅,缓缓笑出声来:“棠音,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棠音没有回答她,只是对一旁的金吾卫轻声道:“不知可否请您回避一二,至多一盏茶的时辰,我便会离开。”

金吾卫无声点了点头,快步自牢房边离开。

等那铁靴踏地的沉闷声远得几不可闻了,棠音这才缓缓开口:“不知殿下口中的另一幅面孔,是何意?”

这也是她今日来见李行衍,唯一在意的事。

无论信与不信,若是她今日不来,这件事便会成为一根荆刺,永远地横亘在她与李容徽之间,每每想起,便会隐隐作痛。

倒不如,自李行衍口中问个明白,回去与李容徽一一问过,倒也清楚明白。

李行衍笑声渐止,往日里清隽的眉眼此刻在昏暗灯火的映衬下,隐隐有些扭曲:“你只知道他在你眼前装出一副可怜形貌,可曾知道,他背地里的手段?”

棠音没有答话,只是平静地立在远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李行衍愈发切齿,语声凌厉:“你可知道,凌虚国师是他安插在父皇身边的人!万寿节上伤我的那名宦官,也与他有过交集!至于谋反……更是他一步步将我逼到绝境,逼我走上这条绝路!”

“无数曾经拥护过我的朝臣,被抄家灭族。无数将士因他在寻仙殿前战死。徐氏一族上下几百口人,因他一己私欲,血流成河。你可还觉得他可怜?可还觉得他无辜?”

棠音的指尖微微收紧了,长睫微颤,片刻,却只轻轻抬起眼来,颤声问道:“殿下可说完了?”

李行衍一愣,旋即也反应过来,握着玄铁格栅的手愈发紧了,显出青白的骨节。

语声也愈发的凌厉:“棠音,你不信?你不信对不对?我有证据,只要你想看,我现在便能拿给你——”

“既然殿下已经说完,那棠音也该回去了。”棠音却轻声打断了他的话茬。

她在原地缓缓俯下身去,将一只拿在手中的紫檀木匣子搁在了地上,语声虽轻,却凝定,无半分的迟疑:“我与殿下之间,并无男女之情,更勿论什么信物。这条披帛,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