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作为陛下的贴身太监, 刘正自认练得一张情绪不露的面皮,可是听到太后驾临,他也不禁露出几分愕然。

多年闭宫不出的太后, 破天慌亲自来见陛下了!

景徽帝皱眉,只能停止更衣,往外殿走去。

到了外殿, 他看到锦衣华服,头上戴满金钗珠翠的太后, 眉头皱得更紧。

他给行了礼, 直起身道, “母后有何事差人来告知朕一声即可,无需亲自走一趟。”

“怎么?哀家来看看大胜归来的儿子也有错?”

景徽帝抬头看向太后, 不一样了, 先前浑身都透着股佛气,哪怕是装的也装得淡然脱俗。如今褪去缁衣,换上华服,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景徽帝仿佛看到当日那个在他登基后晋升为太后, 受朝臣跪拜的女人。

他负手而立, “母后不觉得这话可笑吗?朕当初要御驾亲征, 您可是连句话都没有, 想来也是知晓朕打算战死沙场了, 也许母后会担忧得寝食难安, 却不是担心朕, 而是担心朕这一去, 您苦苦隐瞒的事暴露了最终会落得什么下场。”

太后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先帝的气势,以及属于一个帝王该有的威严。

她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 “越国一亡,陛下的威严也回来了,后宫也该掌管起来了,皇后贵妃位子皆空,便由哀家暂时掌管吧。”

这一刻,景徽帝才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他的存在其实就是这个女人用来博尊荣的工具,丝毫不管他是谁的种。

那些年母子俩的相依为命好像是一场梦,他甚至怀疑,能和他苦苦支撑也是为了叫先帝心软,或者早就知道有人能助他登基,所以才能一直坚持下去。

他登基,她得到太后之尊,被他知道身世后便闭宫不出,给自己套了个礼佛的名头,无非是怕这个秘密曝光,她没法承受,就龟缩起来。如今知道越国死了,不光如此,那桩混淆皇室血脉的丑事也被歪曲,即便以后再有人怀疑也不惧,所以,又想要享有太后之尊荣了?

要么怎么说她烧的香,念的经佛祖不收呢。

想通了,景徽帝心硬如铁,拿出对待臣子的态度,“不是还有郑妃安嫔一块掌管,母后沉迷礼佛,就不劳烦母后操心了。”

太后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行,后宫哀家可以不管,还有一事,关于攸宁那丫头的。”

景徽帝眼底泛着冷光,要掌管后宫是假,这才是太后着急来见他的目的。

“一个公主本身食邑就已经超出太多,又给五城,她若是有心可以自立为王了,更别说还有沈家一门四将支持,你这是糊涂了!”

景徽帝脸上露出几分冷淡和不耐,太后急于想掩盖自个的丑事联手越国灭沈家这事,沈无咎几兄弟虽然表面不说,心里指不定如何盘算呢。

“母后以为此番从越国回来沈家四兄弟什么都不知道吗?若朕是母后就该好好待在永寿宫继续礼佛。”

太后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得有些慌乱,“沈家怎会知晓?那你不将他们灭口,还等什么?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沈二和沈三在越国多年,就以判国罪论处抄家灭门好了。”

景徽帝就知道她第一念头会这么做,就如同当初知道沈二查到越国后,慌得只想灭口。

他忍不住问,“母后就不觉得愧对沈家吗?愧对先帝吗?”

太后此时满心都是如何将沈家灭口,她冷笑,“愧对?若哀家不那样做,会有咱们母子的今日吗?只要成为天下之主,便能叫天下人闭嘴,哀家不记得有教过你,为帝者可以心慈手软。”

“你是没教过朕,你只跟朕说你如何如何不易,今日又受谁的欺负,总说若不是为了朕早已撑不下去。自朕懂事起,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些话,如今朕算是明白了,那不过是让朕去恨,去争,去为受尽苦头的母亲争出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