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页)

“一大把年纪了,手劲倒是不小,这村子风水好啊,一堆长寿的,真能活。”梁白玉自言自语了句,发现自己左手腕部的膏药贴沾到泥块,脏了,他随意抹掉,接着拌泥。

天边的云在跑,一群肥嘟嘟的麻雀扑腾着小翅膀路过,三三两两的落到院墙上面,胆大的往院里飞。

见人类没有驱赶,便叫上同伴们,一同钻入院西那棵叶子掉没了的树上,你站这儿我站那儿,好不热闹。

院里隐隐响起一句京剧。

词儿听不清,唱腔谈不上有多正宗,高昂低吟,婉约凄楚间的转音却很自然,像哼唱了很多遍。

“喔—喔—喔—”

到中午了,公鸡昂首挺胸,爪子优雅的踩在一堆草杆上面,黑亮的大尾巴高高翘着,雄赳赳的仰天鸣叫。

母鸡飞到堂屋门前,撅着屁股拉了一泡。

要不是梁白玉反应快,那一泡就要掉在他的皮鞋上了。

“两位祖宗饿了是吧,马上。”梁白玉伸了个懒腰,看看地上的泥滩,“又浪费了半天时间。”

他没胃口,不想烧饭,就去厨房掰了两片大白菜叶子出来,揪碎了放进瓷盆里。

梁白玉回村时的行囊很简便,生活上的用品有些是在小店购买,有些则是找村里人谈买卖。

钱这东西啊,甭管是谁兜里的,都香着呢。

像蔬菜米粮,还有这两只鸡,都是他高价从小混混家买的。

鸡一公一母。

公的小年吃,母的大年吃。

梁白玉一碗水端平,不偏爱哪一方,都宠着,他把瓷盆往它们跟前踢了踢:“吃吧。”

两只鸡凑了过去。

梁白玉蹲下来,想摸一模每天下午生蛋的老母鸡,手还没碰到,它就跑了,还拐跑了公鸡。

那两只去墙角扒拉土,找沙子吃。

瓷盆里的菜叶子,它们一点都没碰。

梁白玉愕然了会,啼笑皆非的摇摇头:“早上不还吃得好好的,这就嫌了,怎么变得这么快?”

“行吧。”

他又说了句:“行吧。”

下午梁白玉出了门,他抄小路上山,路上没碰到什么人。

环抱村子的大山有个名儿,叫永安山。

过世的都葬在山里。

有些坟包年代久远,没有后人在每年的清明节清理坟头,慢慢就找不着了。

山里荆棘密布,杂草横生,梁白玉一脚踩断枯树枝,鞋底碾过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小松果,漫无目的的走动。

没路了,换个方位,再往前。

不知过了多久,茂密树丛落在身后,眼前是一片蔚蓝的天,低头望去,田地房屋映入眼帘。

他已经走了出来。

细长针叶扎在衣裤上,戳到了皮肉,梁白玉一根根拔掉,他拔得仔细,一根一根的拔下来。

撇断。

一根都没放过。

拔干净了,梁白玉抖抖衣裤,抬脚迈出树林,他走了一段路,捡起地上不知谁家掉落的几根山芋藤。

随后沿着这个方向走,来到一块地前。

这家人挖了三分之一的地,土都翻在外头,一些碎小藤叶乱糟糟的丢在旁边。

有个土粑里带点红,梁白玉的眼睛一亮,眉间的妖艳褪去不少,涌出几分天真的孩子气。

这一激动,唇色就白了。

梁白玉跳到地里,凑近那个土粑,他蹲下来,颤抖着咬住左手腕的膏药贴,用右手扒开土。

一个小山芋露出了身子,头上有一个黑乎乎的虫洞,它发育不良,没被这块地的主人发现。也有可能是发现了,觉得它太小,还有洞,就懒得要,拔出来又随便丢掉,被土盖了起来。

梁白玉单手挖出山芋,吹掉上面的土。

有一串脚步声从路前方传来,梁白玉抬头眯眼,他还没看清来人的相貌,就认出那宽如山河的肩膀。

男人从梁白玉边上的田埂路过,没有停留。

梁白玉蹲在地里,视线落在男人糙长结实的双手上面,又移向他袖口的红袖章,忽地开口:“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