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腿上被触碰的感觉唤回了柯屿走神的心思,他回过神来,见商陆用只有他才能懂的眼神关切他,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柯屿抿了抿唇,商陆低头凑近他:“不舒服?”

就坐在商陆的左手边,正在裴枝和的对面。裴枝和看得清楚,故事讲了一半停顿下来,问:“商陆,我说得对吗?”

“对。”

裴枝和怔了一下,勉强地勾了勾唇,灯光不炫目了,满桌珍肴也变得乏味,他放下筷子,在举杯喝酒的时候接着下咽的动作压下了忙慌的心神。

他说错了。那时候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可是商陆不记得。

他也许又是记得的,只是因为被柯屿分走了注意力,他根本没听到他是如何说的。

透过交错的觥筹与水晶吊灯洒下的浮光,裴枝和认真端详柯屿。

他生得很好,气质是很从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带着慵懒的感觉,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很“法式”。

与他截然相反。

虽然早就习惯于登台,习惯于瞩目在聚光灯下和来自全世界的名流巨贵的目光下,他却始终有一种紧绷、敏感、易被打碎的脆弱。像雏鸟依赖温暖的窝,他只有看到商陆才会安心,一件事,要商陆认可他做得好,他才会真正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什么乐评专家明星,裴枝和的眼里没有他们。

裴枝和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一只鸟,有鸟类的幼鹅效应,睁开眼睛看到的世界里,第一束光是商陆带来的,那么整个世界便也就是构筑在商陆的这束光之上的。

便连同他对柯屿的感觉,虽然他并不了解他,也没有任何冲突,他就是第一眼就恐慌他、排斥他。那是鸟类对于天敌天然的警觉和敌对。

每天训练结束时,他忍不住去看柯屿相关的一切。知道了他出身不怎么好,知道他跟前任老板和大导演都有难堪的绯闻,知道他有丰富的恋爱经验——虽然是异性恋,但也并没有让他安下心来,反而对他的娴熟撩拨有了具体切实的想象,好像下一秒,商陆的魂就会被勾走。

裴枝和定了定神,将目光从柯屿身上抽离。

宴会过后是自由的鸡尾酒会,舞台正中有爵士乐队表演。不知道是谁提议,说机会难得,想听裴枝和现场拉一曲巴赫。裴枝和脸色微沉,苏慧珍从后面轻轻推他,更激起了莫名的逆反之心。

自从开始学琴之后、拉出一点名堂之后,裴家一有大大小小的宴会就要让他去拉琴助兴,好像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可以随时拉出来讨大家欢心的助兴乐手。那种时候,裴家当家主母裴宴恒就会坐在台下,一边转着她价值连城的戒指,一边趣味盎然地、带着嘲弄地看着他。

裴枝和勉强抿了下唇:“今天不在状态,就不嫌丑了。”

都听出来他是托词,以为他害羞,聂锦华得寸进尺:“裴老师不愿意现场演奏,是不是嫌我们台下是几十双‘木耳’,听不出你的妙音雅意?”

这就是明抬暗杠,要是脸皮薄的,被这么一激也就中套了。裴枝和挺直了脊背绷紧了手指,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商陆求助。商陆正跟柯屿说话,见状,漫不经心地说:“现场有斯特迪瓦里吗?”

所有人不解其意,不知道斯特迪瓦里是什么东西,聂锦华回道:“那是没有的。”

商陆遗憾致歉:“小枝只拉斯特迪瓦里。”

话一出,聂锦华脸色难看,其他人虽然莫名,但也从他的脸色中知道斯琴应当是很昂贵,不是普通人能提供得起的。

聂锦华干笑两声:“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裴枝和面无表情,只是在别人注意不到的时候翘了翘唇角。

或许是下不来台,聂锦华心思一转,打起了柯屿的注意:“我还从来没听过小岛唱歌。”

马上有人附和:“柯老师唱歌很好听的,之前哪次综艺不是唱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