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月泉星河(七) 婉婉,为什么这样绑我……(第2/3页)

“……”

邓瑛坐直身子,牵住杨婉的手,“婉婉,别逼老师和子兮。”

杨婉没有回头,看着杨伦径直道:“我不。”

说完反手握住邓瑛的手,“我要公义,盖过苍生疾苦的公义。”

杨伦听完她的话,一直没有出声。

良久,白焕才开口道:“我在朝为官,一直奉行的是,若为大道,亲子亦可舍,你要的公义,我实难给,但作为老师……”

他看向邓瑛,“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学生永不超生,我说过,去南京也好。符灵,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不论你怎么选,你一直都是我和张展春最好的学生。”

杨婉打断白焕道:

“可是你们还是没有回答我,会不会给他公义。”

杨伦忍不住道:“婉儿,不得这般与阁老说话。”

杨婉抿了抿唇,“对不起白老师,是我失礼,不过……”她说着垂头笑笑,“也没关系,你们不给我来给。”

杨伦道:“胡说什么,你怎么给?你……”

白焕抬手打断杨伦,扶着邓瑛的床沿站起身,“好了,让他吃饭,吃了让他好好休息,我们走吧。”

——

白焕和杨伦走后,杨婉一直没有说话。

她舀了一碗饭递给邓瑛,然后也给自己添了一碗,用筷子轻轻地戳着,也不肯吃。

邓瑛端着碗,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吃,杨婉见他端着碗没动,这才道:“哦,……你吃嘛。”

邓瑛道:“你怎么了。”

“我……”

杨婉将碗放在膝上,“我不是很开心。”

“对不起。我没做好。”

杨婉摇了摇头,“与你无关,是我没控制住情绪。我明明知道,有些事,不管我怎么拼命也争不到,但我还是想去争,其实……其实我因该再冷静一些,这样就不会对你的老师无礼,但我又没忍住……”

她说着低头吸了吸鼻子,“对不起啊邓瑛,该我道歉,我不该在当着你,对白老师和哥哥那样。”

邓瑛放下饭碗道:“你说的,盖过苍生疾苦的公义,是什么?”

“是评价,是对你的评价。”

她顿了顿,又添道:是当世之人的喉舌,后世之人的笔墨。”

邓瑛抬起手,用中衣的袖子轻轻按了按杨婉的眼角。

“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当世与后世对我的评价,我只担心,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杨婉笑了笑,“你这十日都很听我的话,乖乖地在床上坐着,吃饭吃药都很自觉,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邓瑛,不管你怎么选,我都不会说什么,记着我说的,活了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没见过,你尽管作死,有我呢。”

邓瑛轻道:“你到底有多大岁数。”

“二十一。”

杨婉垂下头,“但也像是活过头了。”

她说完端起碗筷递给邓瑛,“吃饭吧,吃了饭,你泡脚,我想写一会儿笔记。”

两人一道吃过饭,邓瑛坐在床边泡脚,杨婉则坐在书案前翻开了自己的笔记。

贞宁十四年秋,这本笔记足足记录两年半所发生全部史实,过于厚重,以至于从前的线装都坏了,如今她手上的这一本,是清波馆的工人重新帮她装订的。

杨婉翻到最新的一页,提笔写年月。

贞宁十四年八月底,离贞宁帝驾崩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而距离邓瑛被三司会审论罪的时间,不到两年。

历史上的靖和二年,对于研究贞宁和靖和两朝宦官政治的人研究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段时间。

它是邓瑛被凌迟的年份。他的惨死,象征着年轻的靖和帝,对灭杀宦祸,誓不重蹈前朝覆辙的决心,也是大明中兴的一个分水岭。

大部分的研究者,都对易琅施与邓瑛的刑罚报以很高的评价。杨婉读书的时候,曾经看过相关论文多达百篇,论文当中的邓瑛,轻飘飘的像一片可有可无的鸿毛,但却又矛盾地支撑着所有的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