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冬天（第2/3页）

查尔斯说着欢迎学生的话，有点结巴，喃喃自语。书摊开在桌子上，他引导学生进入讨论时，又拿起了书。他抬头看了看他们，碰上克劳在看他，又看到教室后面的几个孩子也在看他。他手里拿的是和玛雅一样的印本《我打电话的地方》[3]。玛雅坐在教室前排的一张桌子上，把脚放在椅子上，后来又放回到地板上。她认真地看着查尔斯，感觉到学生们的注意力起初是分散的，后来慢慢地集中在他身上。他很细心，说话慢条斯理，强调一个观点时会把目光从书上收起来环视四周。他双手相握、伸出食指抵住下巴。

查尔斯小心翼翼地分析故事的最后几段，故事主人公矛盾心态的微妙变化，这是玛雅又爱又恨的一个片段：要在生活中依赖男性的感觉——这时男人的妻子睡着了，她的睡袍半开半掩。他去帮她掩上，却发现另一位男士看不见，所以干脆就让那睡袍敞开着。

“查尔……”杰姬刚喊就收口了，“麦格罗斯教授。”查尔斯脸红了，耳朵也有些泛红。玛雅有点怀疑：他们俩是在调情吗？他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或者他们之间发生了超越师生间正常交流的事情？一瞬间，玛雅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之前没有察觉到的情绪，可她后来明白了，那是嫉妒，她觉得很可笑，又有些茫然。

“你觉得我们应该喜欢这个叙述者吗？”杰姬问他。

查尔斯傻笑了几声，挺起胸来。他对这个问题有所准备。可能他不会犯大错；也许有一天他会寻觅到并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当他带着孩子们寻找答案的时候，玛雅也希望他能实现理想，彻彻底底、势不可挡。

“我没法说叙述者很关键，”查尔斯说，“尤其是对于卡佛的作品。我对这个有过很多思考。”他冲着全班同学说，让每个人都参与互动，“你们这些家伙喜欢这个叙述者吗？”他会成为一个好老师的，玛雅想着，他会找到自己的方式。

几个女孩摇摇头；一个女孩在点头。杰姬观望着，她有想法但却没法做出决定。教室后面几个男孩，整个学期都没怎么说过话，耸耸肩，又把目光收回到他们的书本上来。

“你们觉不觉得，如果能喜欢这个叙述者，就会更深地进入这个故事？你们也就更可能回到故事本身？”

“我想故事会更好玩，”杰姬插了一句，“如果那个叙述者是个蠢货的话。”

查尔斯一言不发，玛雅克制住想要具体分析这点的冲动。这时，她看见杰姬更来劲儿了。

“而且我觉得那样的话，故事结局会更有趣。我觉得这样更好。而且你知道那句台词？好像在最后……”她翻着书页去找那台词。查尔斯、玛雅，还有其他的学生都一起翻书找。玛雅最喜欢翻书了。杰姬读道：“我在自己的房子里，这我知道，但我感觉不出我在任何东西里面。”

杰姬扫了玛雅一眼，又很快把目光收回到查尔斯身上：“我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这句话甚至毫无意义，你知道的。但我想这句话没毛病。”

玛雅叹了口气。查尔斯点点头，坐上了桌子。“是的，”他边说，边微笑着，“是这样的，难道不是吗？”

玛雅长舒了一口气，笑了。

“你这课上得真不错。”玛雅说，这时教室里学生已经走光了。她感觉很高兴，好像是很带劲的感觉。

玛雅抓住查尔斯的胳膊，后来觉得自己站得离他太近了。她能闻到他的肥皂香味，汗津津的；她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他内心中汹涌的激动情绪。

“谢谢。”查尔斯低下了头，收了收肩。她想要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她想让他挺起胸来。站直了！她想这样说。

于是查尔斯上上下下细细地端详起她的面孔来。

他们离得那样近。玛雅靠过去，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