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翻车 谢砺的末日。(第4/6页)

“所有的事,都始于我的野心。”

“如今既已暴露,我也不做辩解,认罪就是。只不过这些事都是我独自策划,与你二婶、瑾儿、淑儿和玿儿都不相干。”

声音低落下去,带了几分疲惫。

满厅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在长长的自白后,纵然有人恨他挪用军资、有负将士,满腔怒意未消,却也有人心生感慨,甚至神情中流露惋惜。

毕竟,谢砺也曾叱咤沙场。

论战功论资历,在场众人里,除了萧烈之外,就连与武怀贞都要逊色几分。

若谢珽当真有三长两短,他恐怕也能名正言顺的接过王爵军权。

京城里皇子夺嫡,有父子相残之事,侯门公府里争夺爵位,也不缺阴谋诡诈。汾阳王府既有爵位又有军政大权,论其分量,仅逊于那座九五之尊的皇位,惹人觊觎也在情理之中。

谢砺原本也是铁骨铮铮的悍将,落到府宅内斗的窠臼,未免可惜。

不知是谁轻轻叹了口气。

针落可闻的安静,唯有风声轻轻拂过廊下,吹动檐头铁马轻响。

像是沙场上遥远的杀伐。

谢珽等了片刻,才道:“都说完了?”

“是。”

“半点都没遮掩?”

“或许有言语未尽之处,那也是我疏忽的细节,并无旁的。”谢砺没把话说得太死,只道:“三样罪名我都认。挪用军资、豢养刺客、行刺王爷都是死罪,当初瑁儿以死谢罪,如今你如这样判罚,我也甘愿领受。”

心灰意冷的语气,反倒有了几分坦荡。

谢珽眸中掠过哂笑,环视众位。

“诸位将军如何看待?”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敢胡乱献言。

毕竟,这不止是河东军中的事,也牵扯了王府里的私人恩怨。比起服毒自尽的谢瑁,谢砺的罪名自然重了许多,但两者的情形却又迥然不同。只因谢砺曾带兵杀伐、出生入死,也是拿着性命一路前行,用满身伤痕旧疾和一腔热血,换来如今的军功。

与他一道从军的人,如今多半已零落,沙场埋骨。

譬如战死的靖宁县主和老王爷谢衮。

有人马革裹尸,有人只留衣冠冢。

这一路浴血杀伐,为了边塞安稳和河东的安定,谢砺吃过的苦头并不比任何人少。论战功威望,在场除了萧烈和后起的谢珽,旁人无从与他比肩,就连谢巍也不能。

铁骨悍勇的武将们,固然愤怒于他的阴险私心,却也敬佩这些曾站在最前面带人冲杀的老将。

论罪名,合该处死谢罪。

但连同萧烈在内,没人能说得出这种话。

因他们都是亲自从沙场走来的,知道那赫赫战功到底意味着什么,这甚至与身份无关,只为那份九死一生的经历。

满厅鸦雀无声。

最后,还是最有威望的萧烈站了起来,“这些罪名,无论按军法还是律例,都当处斩。但他——”老将军看着谢砺,神情复杂至极。若犯事的是自己,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求死以正军法,但换成谢砺……天人交战,他终是拱手道:“须严惩不贷,但求留他一命。”

“末将自知此议有违军法,甘愿领受责罚。”

亦有人铁心刚骨,“军法如山,不容轻易违背。有功当赏,有罪当罚,谁都不能例外。”

掷地有声的话,引得一些人暗自颔首。

也有人心生不忍,觉得谢砺牵扯军法的是挪用军资,其余两项,当按律例论处。而律例与军法不同,法理之外可有人情,可由王爷定夺。

陆续出声,都愤慨憎恨谢砺的行径,细微处却仍有所不同。

谢珽沉默听完,最终看向谢砺。

“罪名理当处死,但几位将军宁可违背军法也愿为二叔求情,看的是这份战功。二叔,冲着这份情义,你也该坦诚一次,据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