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3/3页)

下午B组正在拍摄温祝余在外门柴火房初遇牧长风的一场,温涯穿着半旧的浅灰常服,并未留心到牧野来了,见小长风被脸朝下按在了脏兮兮的假雪堆里,现身冷冷喝退了众外门弟子,伸手一提,便将小孩子从雪堆提了起来。

他掏出手帕,递给他道:“此事我会禀明宗主。”

他注视着他,见那孩子转身欲走,并不去接那手帕,似有些迟疑,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仙门早已不是什么清净之地,各大宗派世家为求生存壮大,争夺灵脉灵宝,广收弟子门徒,吞并小门小派,灵山宗为了守住开山立派的祖师心血,也只有走上了这条路。如今九峰固然仍是干干净净的灵气汇聚之地,霜雪峰上经年洁白无垢,可外门却早已混沌污浊,便像是牧长风被按进的那一堆脏雪。

外门弟子为求在大比中脱颖而出,正式踏上仙途,常年武斗不休,年长力强者欺凌年幼体弱者,双灵根三灵根者欺凌废灵根者,筑基成功者欺凌炼气者,在这样的风气之下,能入内门者,除非天资卓绝,便只有心狠手毒之徒。宗主心知肚明,但也只能尽量压制住大规模的武斗,只要不闹出人命,其余的却是无力多管。

饶是如此,比起其他世家仙门,灵山宗却已算得上是德泽深厚了。

温祝余喜静,平日多只在自己的霜雪峰不出,若不是今日偶然来外门,只怕绝不会想到灵山宗之内,竟会有这等事。

小长风注视着他,眼神警惕,缓缓道:“牧长风。”

一行站在一旁,方才牧野没怎么理他,便有意想要显显自己的厉害,故作深沉地开口说:“温祝余的宿命开始了。”

牧野并未理会,目光还追着温涯。

一行清了清嗓子,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道:“温祝余注定为了牧长风而死。祝余,是《山海经》里令人食之不饥的仙草,所以为了滋养牧长风而死就是他的宿命。”

牧野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冷了下来,一行觉得,他脸上的表情翻译过来应该是“你TM再说一句试试”,他不想表现得很怂,但牧野的身高实在太有压迫感,于是他闭了嘴,虽然他不能理解自己刚刚那句话哪里出了问题。

温祝余又将手帕往小长风跟前递了递,说:“自己擦干净。”

牧野虽然不信那作者的鬼扯,头脑里却不断盘亘着宿命、宿命。

不对,没有这鬼东西。

就算有,他的宿命也不是死,是我。

小长风接过了手帕,又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牧野暗自道,你只有一张手帕。

他的温涯没有手帕,他当时蹲了下来,用衣袖擦干净了他的脸。

对,他是用衣袖。

他的眼前猛然闪过一道白光,头脑中的杂音全部消失了,感觉自己仿佛被带回到了那个时刻。

每一个细节都像是慢放的电影一样清晰可见,他踩在雪地里刺痛到麻木的脚趾,眼角那处伤疼得他的太阳穴砰砰跳动,温祝余更为清淡柔和的面貌,他衣上柔软的褶皱,身上暖烘烘的柑橘香味,他眉头皱起时细小的纹路,他似乎是想摸摸他的伤处,白瘦的手指伸出来,见他躲开,便也如被火烫到一般地闪开。

他说话的声调,他的衣袖抹上他的脸时的那种触感。

他震惊地问:“你是,长风?”

他在那一刻难以言说地心脏狂跳,跳得他觉得胸膛仿佛里揣进了一只向往天空的鸟,马上就要撞破他的肋骨,飞出去了。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