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第四楼(第3/5页)

柳合抽剑的动作始终在继续,却一直没有将剑抽出。

满场所有人的心神都被他的动作慑住,直到陆嫁嫁开口,才将这一状似随意却摄人心魄的动作喝破。

柳合不恼,只是笑了笑,道:“还不错。”

“出剑。”陆嫁嫁道。

他们都是剑灵同体,最锋利的剑永远不是外物,而是自身。

柳合掌心抵着剑柄,将剑缓缓压回了鞘中。

陆嫁嫁与此同时也做了一个拔剑的动作。

但她拔的,却是思维想象出的剑。

一收一拔之间,剑音清澈。

莲池中心的水面分开。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望向了于剑楼西北角相对而立的两人。

宁长久也望向了西北角。

而棋楼的四楼里,一个耄耋老者从那里走来,缓缓落座。

他将拐杖侧靠在木桌上,看了宁长久一眼,打了个稽首。

宁长久正襟危坐,还礼。

他能感受到,这位老者的境界对比自己,只高不低。

事实上,这个棋楼中,很少有人认识这位曾经声名赫赫的老人。

老人的请柬还是从宗门的一位晚辈那里借来的——他已经许多年没有下过棋了。

宁长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猜先,行棋。

老人执白先行。

棋落在空空如也的棋盘上,像是一片落于荒原的雪花。

宁长久在下过三场之后,从入门一路到了精通,他没有了最开始的紧张,而是将这种情绪换作了谨慎。

他也拈起棋子,落了下去。

剑楼比剑也似对弈。

两人先争起势,剑意凝起时如点,再飞速扩张,变成面,然后化作一个立体的剑域,将对方纳入其中,如凌迟般将如雨的剑意落到对方的身上。

所以谁的剑势先起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谁的剑域先成,对于胜负尤为关键。

陆嫁嫁拔出了她空想的剑。

剑虽是虚幻,剑意却似琵琶弦声裂动,嘈嘈切切,也似幽泉迂曲环绕,如涕似诉。

剑楼之中,剑意生悲。楼中的其余剑皆被感染,也生出了哀婉如泣的震颤之响。

那是天窟峰无数个夜色里,晚风过隙的声响。

柳合不为所动。

他的动作明明是收剑,但身上的剑气却是锋芒出鞘。

陆嫁嫁的剑意外表是悲,内蕴却是千军裂阵般的波澜壮阔。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一株柳。

春风中是柳,冬雪中亦是柳,任你和煦亦或凛冽,他都安然如常。

他的身前像是腾起了一片剑气构成的绝对领域,陆嫁嫁所有的剑意掠至眼前时,都会化作洪流向两侧分开。

先前陆嫁嫁同化过无数的剑气,但这一次,却像是遇到了无法点化的顽石,根本无法将其据为己有。

陆嫁嫁抽剑而出,柳合按剑而回。

无形的剑意里,两军交阵,莲池之中,沸腾的池水雨幕般掀起。

雨幕化作雨点落下。

黑棋也如雨滴般滴落在了棋盘上。

老人看着那颗棋,笑了笑,道:“年轻人想来也是名门出身吧?”

宁长久微笑道:“棋不会因为出身高低而改变规则。”

老人轻轻点头,知道他们宗门的弟子外出行走,应是不允许自报家门的。

棋盘上的争斗紧张而激烈,每一步子的价值考量不好,都有可能造成中期重大的损失。

但棋盘之外,他们却开始闲聊起来。

“我如你这般年轻的时候,也来过几趟龙母宴,那时候的彩眷仙宫还没有现在这般漂亮。”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棋子在棋盘上摆正生根。

宁长久道:“想来先生当年也是风流人物。”

老人笑了笑,道:“都是两百多年前的往事了。”

宁长久皱眉道:“老先生受过伤?”

两百多岁对于紫庭境而言不该显出如此老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