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骑在黑蛇背上(第4/6页)

不久之后,莲塘的水面将会再次炸开,宁长久手持金色缰绳的身影宛若神明驾驭黑龙升天而去。

……

……

一颗古木的树洞里,陆嫁嫁的剑裳后背已被鲜血染红,她躲在这个洞中,竭力稳定着自己的伤势。

她原本以为,自己剑体修成之后,便可以彻底无视身体窍穴,真正做到灵力随心所欲。

但多次的炼体也并未真正赋予她不坏不灭的身躯,一整日的战斗再加上劫雷浇灌全身,她原本隐藏的伤势终于无法绷住,再次裂开的伤口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她短暂地摆脱了九婴的追击,躲在这个树洞中疗养伤势。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九婴便会再次追及,这个必然出现的结果让她心烦意乱,因为此刻她虽能暂时压下身体的伤,但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她与九婴一战,原本就极为吃力,如今伤势加重,最后的胜算也被抹去了。

自己就要这么死了吗……陆嫁嫁想起不久之前,剑体大成时的意气风发,背靠在树干上,苦笑了一声。

过去,她是不太畏惧死亡的,但如今她越来越惜命了。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

不知为何,这般紧要关头,她却想起了那个心魔劫。

心魔劫中,她与宁长久以徒师的身份经历了许多岁月,有碧湖泛舟,有原野同行,有大雨同处一屋檐,有大雪同撑一伞面,有冬日热粥上的白气,也有夏日杯中窖藏的冰雪……

那些场景明明都是假的,却让她那么依恋。

或许那也是她潜意识里迟迟不愿意醒来的原因吧。

她有些后悔,若自己不执迷于此,早些醒来,是不是就可以打断翰池真人与九婴的融合,避免这一切的发生呢?

都怪宁长久这孽徒……她心中这样默默地推卸着责任,嘴角却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身后传来了九婴碾碎树木的轰响声。

她的耳中却被另一个声音压了过去。

那是心魔劫中,自己尚小的时候,宁长久在覆满白雪的剑场上,给自己轻声念的诗谣。

“岁月如流,平生何几?晨看旅燕,心赴江淮。昏望牵牛,情驰杨越。朝千悲而掩泣,夜万绪而回肠。不自知其为生,不自知其为死也……”*

这诗文年代已不可考,其中许多地名如今也已找不到对照之处,可那韵脚间揉出的情绪却似能轻易跨过岁月的隔阂,一遍遍春风化雨般洗过心湖。

陆嫁嫁的心再次归于平静。

她拔出了明澜。

在九婴巨大的身躯碾来的那刻,陆嫁嫁足蹬树干,身影借力窜出,如一道白线,向着前方再次掠去。

九婴九命,绝非如今的她可以抗衡的。

所以她所去往的方向是以红河为界的南荒。

那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机会。

但她依旧高估了自己如今的身体。

她终究不是真正没有情感的冷兵器。

后背的伤拖累着她。

天边,太阳渐渐变幻了颜色,向西边沉去。

没有了白光的遮掩,陆嫁嫁雪影般的身法在原野上便显得清晰了许多,而九婴的影子也与她越拉越近。

七嘴八舌的聒噪交谈更像是一颗颗砸在心湖水面上的石子,试图惊乱她的心境。

乓!乓!乓!

九婴巨大的足掌踏过地面,所过之处都留下了跨度极大的印子。

它为了更快地行进,甚至以其余的八个头颅为爪,手脚并用地飞速奔跑。

陆嫁嫁看了一眼地面。

太阳拉长的影子里,那大山般的影子已与自己快重叠在了一起。

乓!

九婴再次以头颅重击地面。

陆嫁嫁的身形在九婴狂风暴雨般的击打中左右闪躲着,她雪白的衣裳溅上了大片的灰尘。

九婴聒噪的话语声再次拉近,几乎是附耳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