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4/6页)

“后来半夜里,八殿下从梦中惊醒,连衣裳都没穿好,就跑进了宫。陛下当时宿在王美人宫中,听说八殿下来了,本想让人打发他回去。但是八殿下拿出一支秃笔,让人呈给陛下看,陛下就肯见他了。”

“听宫里伺候的太监说,八殿下哭着认错:‘今日看见阮家父子,心中不胜悲痛。又见羔羊,想见羔羊跪哺,儿臣真是不忠不孝,罪该万死。’后来陛下也十分动容,佯怒说他不懂事。八殿下就顺坡下了,说是自己年轻不懂,现在遭了罪了,就明白了。”

“结果父子二人,就说了一夜的话。”

英王面容扭曲,扬手砸了手里的东西:“他也就只会哄哄父皇。”

*

萧明渊的生辰在正月,早已经过了。

梁帝没有让礼部给他办礼,更没有给他封王,现在改了口,说是为了阮久,才把萧明渊的冠礼推迟。

不论梁帝的初衷究竟是什么,但只要他这样说了,这就是他的本意。

萧明渊与梁帝父子两人的关系很快就回到了阮久和亲之前,甚至比从前还好。

梁帝还来看过他们打马球。

阮久的生辰在六月,这阵子礼部和内廷都在忙着筹备他和八殿下的冠礼。

很快就到了这天。

阮久早早地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洗脸漱口,然后被赶到阮家的祖庙去。

阮老爷请了永安城里德高望重、身体康健的老人家来给他束冠。

别的都在其次,阮老爷主要看中这位老人一生平坦、无灾无难。这老人原本住在离永安外的庄子上,不肯挪动,阮老爷派人去请了几次都没请动。

阮夫人都被他气笑了,劝他换个人算了:“咱们家是儿子束冠,又不是女儿出嫁,要请福全老人来梳头。”

偏偏阮老爷“一意孤行”:“不行,就要他。”

于是他大手一挥,合老人口味的名家字画、古籍孤本流水一般往庄子上送去,最后才把这位老人请来。

此时那老人看着正朝这里走来的、偷偷打哈欠的阮久,看了一眼阮老爷,咳嗽了两声:“就为了这样一个臭小子?”

“再不好也是自己家的。”阮老爷笑道,“况且我看着挺好的。”

这时阮久也到了面前,朝他们作揖:“爹,老先生。”

礼数十分繁琐,阮久跪在软垫上,原本还昏昏欲睡,后来抬头对上父亲的目光,登时清醒过来。

他从没见过父亲这样的目光,带着一点莫名的感慨。

或许看着阮久从小小一只,长成现在这样,他花费了无数的时光和精力,在阮久身上,他总能看见这些东西留下的痕迹。

好比阮久唇角边淡淡的小痣,是他自己每天用手指摸摸,才摸淡的。

尽管阮久总是惹他生气。

阮久看懂他眼里的意味,眼眶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阮老爷抬起手,用手指按了按两眼下边,让他别哭。

然后手指向下,阮老爷再按了按两边嘴角,让他笑一笑。

阮久努力翘起唇角,但还是忍不住,闭着嘴,“呜”地一声就哭出声来了。

阮夫人被他吓了一跳,顾不得旁人都在,上前抱抱他:“怎么了?怎么了?娘亲的小可怜,哭得跟小毛驴似的。”

阮久哽了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阮老爷叹了口气,阮久哭了好一会儿,始终没能忍住。

他不想承认,自己只是看了父亲一会儿,就哭出声来了,于是他好不容易平复好了心情,便哽咽着道:“梳头太疼了。”

阮老爷与夫人对视一眼,阮老爷把好不容易请来的老人家请下去休息,自己拿起梳子。

“好好好,小讨债鬼,爹给你梳。”

阮久鼻音浓重:“嗯。”

本来就怪他,要不是他做那些动作,阮久觉得自己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他惹哭。

阮老爷给他预备的玉冠当然也是最好的,只是往阮久脑袋上放的时候,阮久摇了摇头,撒娇道:“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