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在赌,在冒犯(第3/4页)

没过多久西瓜很快送上门。姜蝶掂着手里的西瓜,拍拍它圆溜溜的瓜皮,嘟囔道:“委屈你献身了。”

不夸张的说,西瓜是她发烧时的灵丹妙药。

记忆里烧得最严重的一次,是很小时候酷暑的一个夜晚。

那天西川市的气温有30度,夜半暑气暴涨。她从大通铺里醒来,像被人闷在火锅底料里涮过,从头到脚都冒着热气。

她起初惴惴不安地想,是不是今天表现得不好,所以睡着的时候,喉咙里被偷灌了厂房的水泥惩罚她。

她扒开喉咙往里抠了抠,什么都没有,冲着地面一顿干呕。

喉咙里那种粘腻的厚重感更难受了,好像要喷出火。

四周其余的孩子们睡得很安静,只有郊外的蝉鸣嘶声。她连忙捂住嘴,害怕吵醒大家,软着手脚爬到外面。

尘土布满的水泥地上划出一条湿痕。

大门口的破沙发上守着一个男人,歪着头睡得正好,发出很低的鼾声。身子在头顶的吊灯下拉出凶恶煞大的巨大投影。

她瞥着那影子,头晕目眩。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今夜的宵食,一瓶酒,一叠花生米,两瓣西瓜。西瓜啃得很潦草,青绿色的瓜皮上还有红色的瓤肉。

她像快死于荒漠之人找到水源,痴痴地盯着那两瓣西瓜残骸,双手不听使唤地攀上去,摸到滑滑的瓜皮边缘,缓慢地够下来。

要偷两块大剌剌放着的西瓜皮不是难事,她已经很擅长做这些。

但眼前要偷的人是经常打骂她的人,幼小的她还是心生怯意。加上身体发软,男人突然翻个身,她手就下意识地抖,打翻了装着瓜皮的铁盆。

叮铃桄榔,在夜色里宛如雷雨轰轰。

她吓得魂飞魄散,立刻缩到桌子背面捂住耳朵,瑟瑟发抖。

那袭巨大的投影在地面上砸吧了下嘴巴,沉睡的恶龙没有醒来。

她在背面瑟缩许久,这才大着胆子探出小脑袋,把地上已经粘灰的西瓜皮捡起,小心翼翼地拍干净,嗅了嗅,好甜啊。

口水剧烈地吞咽了一下,她埋下头,狼虎吞咽地把仅剩的瓜馕吃下肚,连瓜皮都吃到了底。又怕自己偷吃被发现,摸着黑跑到厂房后面的小树林。

她什么都看不见,汗流浃背地花费巨大的功夫,刨开泥土把罪证埋进去。

西瓜献出自己的生命,被埋葬地底,作为交换,挽救了她的生命。

说起来也很神奇,自那次之后,她发现她的后脖子多出了一颗很小的宛如西瓜籽般的色素痣。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就在那儿只是她没发现,还是突然长出来的。

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变大,看上去特别丑。

从来被耳提面命所有的东西都不是无偿,而需要等价交换的小孩恐慌地想,这就是偷杀西瓜的代价吗?

*

姜蝶在厨房把西瓜切好,端过去轻轻叩响紧闭的房门。

“师哥,你睡着了吗?”

里面毫无动静,就在她转身的刹那,房门拉开一条缝隙。

姜蝶看着他扣到顶的衬衫,不禁无语,原来这悄无声息的功夫是在换衣服。

她晃了晃西瓜:“我切好的,你吃一点?发烧吃这个很很很管用。”

“……你怎么还没回去?”

“你生病了呀。换做是你你会放着病人袖手旁观走人吗?”

“我会。”

“骗人……你明明很热心的。”

“我的多管闲事仅限在泰国。”

姜蝶被噎得哑口无言。

蒋阎还是接过了她的餐盘,带上身后的门,走向餐桌。

“我现在吃完,然后你就可以走了吧?”

姜蝶对他的反应非常不爽,好像自己是什么脏东西,得赶紧从家里驱逐。

她从鼻腔里嗯了一声,把面挪到他对面,沉默地坐下。

他忽然出声:“你别坐我对面。”

姜蝶握着勺子的手指一紧,也未免太欺人太甚了吧!她刚才为他切西瓜切得急还差点切到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