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两人静静拥着,似乎心跳也趋一致。

白雪岚似在梦中,浑身说不出来的舒坦,又像醒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享受着晨光抚在身上,却不想起床的那点舒适安逸,这滋味甜蜜极了,只是,又非甜蜜二字足以形容,倒是饮了陈年佳酿的微熏。

忽然,听见「呀」的一声。

伏在胸前的宣怀风轻轻动了动。

白雪岚惊醒过来,忙问,「怎么了?」

宣怀风抬起头问,「现在什么钟点了?」

白雪岚说,「问钟点干嘛?」

宣怀风说,「你真是混忘世情了。自己召开的赏荷会,还叫了一群客人来,难道主人家就从此消失了?」

白雪岚说,「那打什么紧?那些当官的有吃有喝,有荷花赏,有外国曲子听,早占了大便宜。凭什么还要我舍弃了现在的好时光,辛苦地出去应酬他们?」

宣怀风笑道,「对不住,我的几位朋友可不是当官的。我请了他们过来,总不能丢下人家不管。」

说完,从白雪岚怀里直起腰,用手去捞丝绸床单。

白雪岚把他一拉,又扯回来,咬着他的耳朵轻笑,「哪个朋友这么要紧,比得过我去?你是脸皮薄,怕外面的客人说我们俩在一起,是不是?」

宣怀风把耳朵从他嘴边拉开,转头眯起眼说,「我就是脸皮薄,我承认了,这又怎么样?」

捞着床单,往身子一裹,下床溜到屏风后头去了。

这份亲昵,真是更上一层楼了。

白雪岚大得意趣,在床上伸个懒腰,两手枕着后脑,往软枕上一靠,就等着宣怀风从屏风里出来。

不一会,宣怀风从里面出来。

他刚才穿的长衫已经被白雪岚这肉食动物撕了,所幸衣橱里衣服多,不想被人注意到自己进来一趟就换了衣裳,特意挑了一件颜色一样的长衫换上。

宣怀风手里握着怀表,对着灯下一照,诧异地道,「原来只过了一个钟头。」

白雪岚问,「你以为有多久呢?」

宣怀风说,「刚才像只是过了一小会,但我后来一估计,又恐怕至少过了两三个钟头。」

白雪岚便点头,扬着唇微笑,「有理,有理。所谓山中只一日,世上已千年。」

宣怀风知道他心情甚好,这个人得意起来,嘴皮子就不肯饶人,自己说一句,他定要调侃一句才舒服,便着意不和他争。

宣怀风打量着白雪岚,问他,「你怎么还躺着?」

白雪岚反问,「我不躺着,难道还光着身子到处走吗?」

宣怀风说,「谁要你光着身子,快穿衣服。」

白雪岚左右看看,「衣服呢?」

宣怀风说,「我知道了,你这是等我伺候你。难道我说了跟你一辈子,就是从现在开始,一辈子给你端茶递水,送衣服,像牛马一样伺候你吗?」

白雪岚忙道,「别生气,你要我伺候你也成。」

宣怀风本来脸已渐渐绷了,见他急忙从床上跳起来,忽然又忍不住微笑,说,「不敢当,还是我伺候你吧。谁叫你是总长,我是副官呢。」

走到衣橱里,替白雪岚也取了一套小衣加一件长衫过来,递给他说,「那套皱得不成样子了,穿这个吧,颜色差不多。」

白雪岚欢欢喜喜地穿了。

两人从房里出来,往待客的地方走去,远远看着楼上楼下每个窗户都透着电灯光,音乐笑声都从那里传出来。

再往右边瞧,廊下挂着一溜宫灯,发着红色的喜庆的光。

如今不时兴用蜡烛,电线顺着廊檐里头走,宫灯里其实都装着灯泡,外面捂个严实,灯罩是红的,光便是红的了,比用蜡烛的亮很多,也不怕风吹。

沿着那灯过去,远远的就是赏荷花的池,隔得远,用尽了眼力也只瞧见月下影影绰绰几个人影。

大概许多树下还藏着聊着私话的三两密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