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第2/22页)

另一个故事发生在他生命中更早些时候。他还是毛头小子那会儿,在老家雪道镇参加了一场舞会。舞会上另外几个小子侮辱了他,他却只能吃哑巴亏,因为他对打架一无所知。此后他跑去拜了一个职业拳手为师,那是个真正的拳手,住在沙波湖。又一个晚上,又一场舞会—发生了跟上次同样的事。同样的侮辱。只不过,这回比利大王跟他们开战,一个接一个扫平了他们。

跟他们开战,一个接一个扫平了他们。

那片乡村再也没人敢那样侮辱他了。

再也没有啦。

(对他的侮辱想必和他的私生子身份有关。他没明说,不过紫罗兰从妈妈的嘟囔中推断出这个。“你爹地他一个亲人都没有。”艾维阿姨用阴郁、困惑、闷闷不乐的语气说,“从来就没有。他从来就一个亲人都没有。”)

紫罗兰比黎明玫瑰大五岁,比美丽小希大六岁。后两个家伙堪称一对难姐难妹,不过大多数时候还算听话。她们像比利大王一样长着红头发。黎明玫瑰丰满红润,脸庞宽阔。美丽小希骨架小、脑袋大,头发刚长出来的时候,有一绺没一绺的,活像只瑟瑟发抖的小雏鸟。紫罗兰却一头深色头发,在同龄人中个头偏高,像她妈妈一样强健。她有一张略长、端庄的脸,深蓝色的双眸乍看上去像是黑色。后来,特里夫·奥斯丁和她恋爱的时候,拿她的眼睛颜色和她的名字联系着,说了不少情话。

紫罗兰的妈妈和她爸爸一样,也有个怪称呼,大多数时候人们都叫她艾维阿姨,连她自己的孩子都这么叫。这是因为她是一个大家庭里最小的孩子。她有很多亲人,尽管都不怎么来看她。家里所有古老或珍贵的东西—起居室里的小玩意儿们、一个拱顶箱,还有几把发黑的勺子—都来自艾维阿姨的老家,他们在白湖岸边有一个农场。艾维阿姨在那里生活了那么久,一直都没结婚,侄女和侄儿们对她的称呼渐渐被所有人沿用,连她自己的女儿们也宁愿用这个叫法,而不是叫她妈妈。

没人料到她还会结婚。她自己也这么说。后来她居然真成了家,嫁给那个站在她身边挺不般配的勇猛的矮个儿红发男。人们又评论说,她好像不大能适应这个变化。她弄丢了头几个男宝宝,对于操持家务也兴趣缺缺。她喜欢在户外干活,在花园里掘掘土,或者劈劈柴,就像在娘家常干的那样。她忙着挤牛奶、清理马厩、喂鸡,是长大一点的紫罗兰接管了家务活。

紫罗兰十岁的时候,已经对家务事很上心了,而且自有主张。她会整个星期六在家里刷洗、打蜡,然后呻吟着瘫倒在沙发上,一旦看到有人把泥浆和牛粪带进屋,就气得直咬牙。

“那丫头长大后,嘴里只能啃草皮,她的坏脾气就配那样。”艾维阿姨评论道,好像说的是哪个邻家孩子似的。通常艾维阿姨就是把泥浆带进家里,把地板踩脏的人。

有的星期六紫罗兰会全部用来烤东西,以及编食谱。有一年,整个夏天她都在尝试发明一种类似可乐的饮料,它将天下闻名,人见人爱,让他们发大财。她在自己和妹妹们身上尝试了浆果汁、香草、罐装水果香精和香料的各种组合。有时她们全都冲到果园里高高的草丛中呕吐不已。两个妹妹通常对紫罗兰唯命是从,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一天,屠夫伙计过来买牛犊,紫罗兰告诉黎明玫瑰和美丽小希,有时屠夫伙计对牛犊肉不满意,就会去寻找肥美多汁的小孩子,做成牛排、排骨和香肠。她完全是凭空捏造,只图个开心,至少她后来把各种往事当故事讲的时候是这么觉得的。小女孩们躲进干草棚,比利大王听到动静,把她们赶出来。她们告诉比利大王紫罗兰的话,比利大王说,她们居然会听信这种蠢话,真该吃几个巴掌。他说,他娶的老婆活像骡子,管家的是个恶棍一样的女儿。黎明玫瑰和美丽小希跑去找紫罗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