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七十五(第2/3页)

可这回主人却一反常态,将它凑过去的马脸往回一推,严厉地数落道:“大黑脸到得比你早,你若是会说话还得叫它一声阿兄呢,你别看它脾气好就欺负它,要是你敢欺负它,我就把送回长安去,听明白没有?”

黑马自然没听明白,但它感觉得到主人恼了它,还是为别的马儿恼了它,它哪里能服气,昂着头冲着随随长嘶了一声,仿佛在鸣冤。

随随无可奈何,抚着大黑脸的背脊道:“你大马有大量,别同那傻马儿计较。”

大黑脸温柔地嘶了一声,好奇地打量新来的同伴,看了一会儿,似乎对这匹与自己相像的马儿很感兴趣,伸长脖子,想用脑袋去蹭它。

小黑脸猛地转过身,用马臀对着它,蹶起后蹄,把地上的干草、泥土扬了蹑影一脸。

“坏马!”随随在它光滑圆润的马臀上重重拍了一下。

把大黑脸拽回来:“别理它。”

一边温柔地摘去它马鬃上沾的干草,拍去它脸上的尘土:“走吧,我带你去校场上跑两圈。”

说着便将大黑脸牵出马厩。

小黑脸见主人牵了别的马儿走,一边嘶叫一边发疯似地蹶着蹄子,把厩门踹得哐哐作响。

随随不理它,向马倌道:“这马儿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也该杀杀它的性子。”

小黑脸见蹶蹄子毫无效果,便转过身,举起前蹄,扒在厩门上,发出“咴咴”的哀鸣。

随随心头蓦地一软,停住脚步,转过身在它脑袋上薅了一把:“你这脾气可真得改改,也不知随了谁。”

抓了一把豆子塞给它:“就在马厩里好好反省几日吧。”

小黑脸望着一人一马远去,颓丧地背过身,垂下头,呜呜咽咽半晌,连平日最爱吃的豆子都懒得看一眼。

……

入夜,节度使府中上了灯烛,正堂中煌煌如昼。

大宴宾客和幕僚是元旦的事,岁除宴是家宴。

随随已没有家人了,段北岑、田月容这些亲近的下属便如她的家人。

程徵与他们虽不算亲近,在幽州时同住过一段时日,也不算外人。随随下了帖子,他便从善如流地来赴宴了。

这是随随离家多年后第一次回节度使府过年,宴席格外丰盛,水陆珍馐毕集,萧大将军兴致高,叫人支起铁炉子,挽起衣袖,给众人烙她拿手的古楼子。

因要亲自下厨,她大过年的还是一身利落的胡服,头发用金簪绾个圆髻,粉黛未施。

程徵端着酒杯,目光越过杯沿,落在随随的脸上,她莹白的脸庞映着炉火,仿佛美玉染上了霞光,他不觉看呆了。

直到随随将烙完的一炉装进盘中,抬起眼,他才慌忙垂下眼帘,双颊却烫得能将鸡子煮熟。

田月容看在眼里,笑道:“程公子酒量似乎不太好,才半杯不到,脸已经通红了。”

程徵赧然一笑:“在下确实不胜酒力。”

随随正用刀切饼,抬眸乜了一眼田月容,笑着道:“程公子是斯文人,不比你们这些兵痞,且他还在养病,你们可不许胡闹他。”

田月容意味深长地一笑:“不敢不敢,程公子这样的才子我们稀罕还来不及。”

随随将第一块饼放在程徵面前:“程公子请。”

因在场众人都是她部下亲信,程徵却并未正式入她幕府,算起来还是客人。

程徵行个礼道:“多谢大将军赏赐。”

随随道:“程公子不必如此见外。”

程徵用银箸夹起饼送到口中,斯文地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尝,赞叹道:“这羊肉是怎么做的,竟没有半点膻味。”

田月容道:“这是我们大将军四处搜罗方子,又试了无数次才试出来的秘方……”

程徵道:“大将军是吃不惯羊肉腥膻?”

田月容道:“不是大将军,另有其人。”

随随拈起一块饼塞住田月容的嘴:“多吃东西少说话。”